睡得迷迷蒙蒙的阿绿下意识推拒,他便抱得更紧,下巴贴着额头,几乎亲密无间。
“别这样……”他小声提醒。
chuáng上的严俨不知睡熟还是清醒,呼吸声低不可闻。
手掌顺着腰缓缓上移到背脊,掌下的身体紧张得紧紧绷起。耗子长长呼了一口气,继续假作酣睡,继续翻身靠向他,直至把他bī到墙根。
“耗子……严哥还在……”
“别说话。”黑暗里,被压在怀中的阿绿看不见耗子此刻的表qíng。只有喷在耳边的呼吸异样灼热,“再动我就亲你。”
第十六章
寒冬腊月冰天雪地,这个城市不下雪,看着门外萧索的街头和步履匆匆的行人,于是越发想念故乡的那一幕银白风景。
阿绿打过电话回家,那边已经下过几场雪了,皑皑的白雪最深处几乎淹没膝盖。阿绿他爹娘先后生了三个女儿,好不容易才得来这个幺子,全家上下宝贝得不行,接个电话激动得像是要出人命似的:“过得好吗?住得惯吗?吃得饱吗?老板厚道吗?”
小笨蛋捧着手机耐心地答:“都好,都好,有耗子照顾我。家里好吗?”
叙叙地说上好一阵,问候奶奶,问候父母,然后是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三姐,大姐二姐家的侄儿侄女,远亲近邻一家老小,听得耗子直翻白眼:“喂,电话费很贵的。”
再重复回答一遍“过得好不好”之类的问题,又再小声叮咛一通“要注意身体”,挂机的时候满脸都是不舍。
哪里像耗子家,在外头làngdàng了大半年才良心发现打一回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来耗子他爹的怒吼:“畜生!你死在外面了?”
耗子同样粗着嗓子吼回去:“我死了,每个月鬼给你寄钱呐?”
耗子他爹怒火熊熊:“有你这样跟老子说话的儿子吗?”
耗子不甘示弱:“有你这样跟儿子说话的老子吗?”
“老子是你亲爹!”
“我是亲儿子!”
耗子觉得没什么,一边的阿绿一个劲拽他胳膊:“别这么说话。”
耗子是家里的独子,家境在村里算是不错,从小他父亲就对他期望很高。阿绿路过耗子家门前,总能看到养猪发家的耗子爹挥着皮带满院咆哮,耗子只穿了一条短裤,猴一样被抽得满地飞奔。他父亲至今对他不肯考大学的事耿耿于怀,总觉得一腔心血付诸东流。
耗子撇着嘴懒得理会:“目光短浅!”
难得说上一次话,从头至尾都是争吵。耗子脸色铁青,重重“哼”一声,gān脆把手机扔给阿绿。
小笨蛋战战兢兢地接过电话:“叔叔好,我是阿绿……”
那边的呵斥就停了,耗子爹跟耗子一样,一旦不骂人就说不了话:“哦,阿绿啊……怎么样?还、还好吧?”
“嗯,好得很。耗子很好,成他们公司的骨gān了,照片都上了报纸。”
耗子爹不说话,然后是跟耗子一模一样的语气:“哼——”
阿绿回头对着耗子笑,耗子冷着脸,抬手捏上他的脸:“告诉他,过年的时候我会回家。”
瑜姐近来心qíng不好。据说韩店长家年底的业绩不错,和上元恐怕又是并驾齐驱。小白身边的助理业务不熟弄错了材料,顾客非常不满,任凭瑜姐好说歹说还是不依不饶,当场就发了一通火,jiāo易中心人来客往,不小心又被围观一回。闲来无聊和相熟的同行喝下午茶,聊着聊着聊到年终奖金,心口被剜出好大一个dòng,疼得yù哭无泪。
然后,店里来了个大客户,凹凸有致的风韵少妇,开顶级的跑车挎顶级的包,硕大的钻戒亮得瞎眼。领着助理带着律师,浩浩dàngdàng一群人,明星出街一般,纡尊降贵跑到这个普通居民区的普通小店里,张口就要千万级的豪宅。瑜姐引以为傲的jīng装修VIP招待室瞬间黯然失色。
她摘下墨镜热络招呼:“哎呀,亲爱的,我们好久没见了,我好想你。”
瑜姐弯腰给她递茶,笑得比哭还难看:“是啊,楼蔓,啊不,陈太太,好久不见。”
“呵呵,我早就不是陈太太了,还是叫我楼小姐吧,阿瑜。”她嗓音娇柔,笑靥如花,在穿着黑色套装的瑜姐面前,十足还是二八少女模样,“阿瑜,听说你还没结婚?啊……哈哈哈哈……对不起,我忘了,我是来谈公事的。我们不谈私事,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