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再说点什么,却听他说:“LEE叔,我现在有点事,等下有时间再打给你。”
之后的那么几天里,无论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有多么紧张,多么qiáng烈的预感会是柯洛,结果打电话的人却只会是林竟,残存的几个酒ròu朋友,还有自动广告。
时间一长,我也就知道不必抱期待了。
柯洛当时送的那束花,应的那些话,虽然很客气也很周全,满是对病人特有的温柔。但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他只是在敷衍,因为我自己以前也常常用这一套来敷衍别人。
舒念也全然没有消息。
当然,我并没有在等他的消息,我知道他对我不会有什么印象。
只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我的亲人,他完全不记得我了。
我又回去公司上班。
现在柯洛魂不守舍,陆风家务事缠身,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不管我当内jian的事陆风究竟知qíng与否,既然他不追究,那我正好捡个台阶下。我总是很识时务。
苦哈哈地挣薪水度日,却也觉得自己锐气屡次被挫,目前尚且能有个养老去处,总好过坐吃山空,倒也不是十分坏。
搞不好,就这么替这对父子工作到终老了。
再见到柯洛,是因为实在太多东西需要他签名。
他的qíng事qíng伤我是管不着了,但这小鬼的死活再怎么与我无关,我也不能放任公司倒闭。不然我找谁要薪水,下一顿吃什么?
看到他的模样时我着实吓了一跳。也就十来天的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圈,面色憔悴,眼神疲乏,皮肤都缺乏光泽。
我不由得摸着下巴想,如果第一次见面他是这种样子,搞不好我也不会迷恋他了。
“怎么了?”按捺不住,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柯洛低头在大堆文件中潦糙签字。“舒念生病了。”
一开口连嗓音都嘶哑,不复美妙。我也不知是不是该庆幸。美少年如果变得心境苍老,美色不再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早日解脱了。
我出了口气:“我知道他身体不好,不过你也别太cao心了,没什么是治不好的。”
柯洛迅速地翻着文件,略显急促。
从我这个角度看,他的头发有些长了,额发几乎盖住眼睛,我有点伸手帮他拨上去的冲动。
“当然可以治得好,又不是绝症。只是白血病而已。”
他说得飞快,我差点没抓住那个词眼。
一旦反应过来,耳边便“轰”地一声,脑子都空白了,惊讶和莫名的恐惧席卷而来。
有那么几十秒钟我也出不了声,只听得一片静谧之中纸张刷刷的动静。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我有些口gān舌燥。
“为什么要说?说了你就会关心他?就算让全世界的人知道又有什么用?我不要别人用可怜的眼光看他,不要见了他就只绕着这个话题转。明着暗着告诉他还能活多久,什么时候死,会怎么死……”
笔尖猛地把文件划出道大口子,柯洛仿佛忍耐到极至似的,“他已经撑得够辛苦了,我不想别人都拿他当快死的人看……”
“柯洛……”
“明天我们把他转到T城来。如果还是不行,就联系国外的专家。”他匆匆说完,显然不愿意多提这个话题。
“柯洛,你别太慌了,这种痊愈的例子也有很多。”
“嗯,”他声音低沉,手上还是不停,“我们已经找到匹配的骨髓。”
“那不是很好?”
“可是对方却反悔了。”
我没再说话。可以想象得到那种巨大的失望,乃至绝望。遇到这种事qíng,病人搞不好会死得更快。
“混蛋……”青年咬牙切齿地,红着眼角,像只受伤的小shòu。
我知道他不是在骂我。他甚至找不到可以骂的对象,所以才不好受。
我只能安慰他:“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种事qíng……”
反悔率本来就高。
即使是身边朋友,能对你无私付出的尚且有限。不必说白白捐骨髓,一点利益冲突都难免反目成仇,何况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他到了我这种年纪,就会明白,指望依靠别人的施舍是多么不现实,多么伤人了。
“实在不行,我就把那个人找出来。”
我看他那几乎要哭出来的表qíng,不尽孩子气,那种眼神却愈发地像陆风。
就算资料是保密的,挖地三尺把那个志愿者找出来qiáng迫抽血,这种事qíng陆家人也不是做不出来。
“你别做傻事。那样舒念也不会接受的。想想别的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