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动真格的了。
第一天出cao就没一个敢迟来的,头开的不错。一千多人,三更天出到校场练对打、练刺杀,定县衙门一班大小吏们烧心了。因定县县城太小,排布不开,县衙与校场离的很近,吏们住在县衙周边的宅子里,三更天正是好眠,睡梦里忽然□□来震天的“杀”声,能不惊得战战摇摇么?又不好让人家别练了。定县武备废弛已久,来几个小毛贼都要jī飞狗跳好几天,不练不行,练嘛,这觉还睡不睡了?忍着吧!要不早点睡,天一擦黑就上chuáng卧着!
忍了十天半月,这伙丘八还扯上号子了!什么“狗贼子偷我粮!杀杀杀杀杀杀!”,什么“狠心鬼夺我饷!杀杀杀杀杀杀!”。杀得一班怀了鬼胎的大小吏们吃不下睡不着。又过了十天半月,丘八们抽冷子搞了场突袭,打掉了饶山上盘踞多年的一伙山匪,拘了一百多人,杀了四个硬颈的,剩下的全部收编。放个屁都能崩着脚后跟的定县许久没砍过人头了,杀山匪头子那天,百姓们跟看大戏似的,一层层围拢来,围了个水泄不通,说说笑笑,人人都心大心宽。官们就不大行了,鬼头刀“刷”的一闪,他们就小抖一阵,鬼头刀一扬,手起刀落人头滚地,官们一颗心也跟着满地打滚。此时方才晓得那新来的百户不是个善茬。
知县遮遮掩掩的派了县丞到军营里和他打商量,光说些枝节,不碰主gān,隔靴搔痒和稀泥。嘁!打太极谁不会!
当天夜里,新来的百户就让人把十几面战鼓推到校场上,再和杠房租些响器,天刚擦黑就开动,又chuī又擂,还轮着班来,一千多人分成十批,每批擂半个时辰,擂到第二天日色过午,县丞又找来了,开口还不饶人,说他们这么又chuī又擂的,惊扰了百姓,于法不当,于理不合,百姓们是不会答应的!
何百户好淡眉眼,回一句:不妨,已着人挨家挨户道叨扰去了,每户按人头配发耳塞子,一人一副,一天贴十枚大子儿扰民费,百姓们都积极“拥军”呢,又何来扰民一说。听听这口声,怪道人说财大腰身粗呢!手上有钱,花钱买太平,花钱买“拥军”,管得着么?我乐意!
县丞估计不能善了,歪歪倒倒回了县衙,找一gān人等商量下回合该如何应对。没等他们商量出个对策,三更天又来了,同样又chuī又擂!听说这帮丘八夜里还加餐!大ròu包子配大油熬的ròu骨头!油荤足吧,擂一个通宵不嫌累,擂死你!
县衙那边首先撑不住了,知县亲自上门,两边订了份暗约:粮饷按月拨付,绝无拖延,失修的军械县衙筹钱修缮,无人照管的军马也由县衙出人手喂养,保证膘肥体壮!
陈年旧账,一个多月就算清楚了,兵们由是对这新来的百户愈更敬服,练兵出cao愈加卖力。两个月后,定县周边彻底太平了,再没有小股的残兵山匪敢过来“打抽丰”。都给治怕了。本来么,定县县小人口少,油水清淡,合编整队的军伍都冲大城池去,大城池人口多、富户多,打下一座抢掠一番够使一年半载的。只有被打散了的残兵才有啥吃啥,吃啥决不挑嘴,定县这样抢一顿抢不出一餐饱饭的地界也扑将过去,随便顺点儿剩饭菜,收几条半新不旧褂裤,拿了就走,得点儿是点儿,反正定县的驻军见了上门“打抽丰”的就撒腿奔逃,兔子都没这么快的,这种无本买卖,不做白不做!打抽丰打了这么些年,兔子似的守军他们也见惯了,常常十来人组成一伙儿,拿两面大镲,“咣咣咣”几声,好比县太爷过街面,先打个“回避”、“肃静”之类的牌子,闲杂人等退避,打抽丰的打两杆子“枣儿”就过去了,正经算不得“扰民”。
谁曾想,数十日不来,一来风水就转了,昔时兔子似的守军此时变作了老虎,大敞着嘴,露一口钢牙,专侯他们进了埋伏圈,围住就是一顿臭揍!揍完了一条绳索串起来,连蚂蚱似的成串牵进军营里。营房正中央坐着个“官”模样的年轻,眉眼好俊,看看像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俘虏们言语上就有些简慢,话里话外还不gān不净的有所指。那俊年轻由头至尾不搭茬,等他们摆出“慷慨赴死”的悲壮姿态时,才慢搭搭问:“真想死?”。十几俘虏梗了梗脖子,挺了挺腰身。那俊年轻微微一笑,疾电一般掣起一支笔,一甩手——嚯!那笔直直穿过正当中一名俘虏的头顶,带着一绺顶发钉进了墙里!十几俘虏惊得忘了拢嘴,张嘴瞪眼地呆望着,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营房内悠悠飘着一股尿骚与五谷杂粮经肠子“发酵”过后的臭气,再一看,下边跪着的十几俘虏,裤裆前后一片cháo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