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稚初忿忿的瞪视与石故渊怡然的目光相对;不约而同地,两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郑稚初有些不自在地去厨房拿可乐,冰箱门阻挡不住的别扭声音传过来:“诶,你说我们算不算一笑泯恩仇了啊?”
石故渊好脾气地把药瓶重新装回塑料袋,一边说:“我和你有什么仇。”
“那你以前那么对我!”
冰箱门“砰”地甩上,石故渊提药回房,郑稚初追上去,倚着卧室门,眼睛几乎黏在了石故渊身上,说:“你想回来我就带你回来了,你不表示表示啊?”
等了一会儿,见石故渊没反应,便有些急了:“你没看见医生那脸有多不情愿,我赔了多少好话啊!”
石故渊瞥他一眼,说:“你还会说好话?”
郑稚初没吭声,可乐瓶在他手里哗啦作响,半晌才说:“其实我知道不应该这个时候让你出院。也就我吧,换别人谁理你。”
石故渊停下手中动作,扭身坐在了椅子上,扬扬下巴,示意郑稚初坐在对面的床上:“坐下,我有话跟你说。”等郑稚初不情不愿地听从后,继续说,“你这两天去把刘勉老婆孩子的手续都办好,最晚下周二,必须让她们出桃仙。”
郑稚初不以为然地说:“着什么急啊,我先把你答对走再说,剩下的你就甭操心了。”
“小初,别胡闹。”
“谁胡闹了!”郑稚初不高兴地说,“你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吧!”
“小初!”石故渊微微拧着眉头,嘴唇抿紧,严肃地说,“如果不想让我担心,就按我说的去做。”
郑稚初咬紧牙关,不去看石故渊,他已经告诉过石故渊,给他定好了下周五飞往美国的机票;这个时候把刘勉一家老小的手续办下来,最快也要等到周一,而石故渊让他下周二走——石故渊是算好了的,还让他回京城找依鹏谈判,那么周五——他绝对赶不回来。
“那我送完他们就回来送你,你别想甩掉我!”
“不行。”
“石故渊,你别得寸进尺!”
“如果这些事情不办妥,我是不会走的。”
“你!”
“听话。”
石故渊眼神复杂,他有更好,也是更坏的方式逼面前的孩子就范,就比如,他可以让小初自己去寻找,寻找他的母亲在小沨之死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他没有这么做。
郑稚初的确不讨喜,自大乖张,目中无人,但他不是坏孩子,他只是想要一个正常的,不计利弊去爱他的人。而石故渊和郑家,注定剪不断理还乱了,石故渊只希望,那些恩怨能够止步于自己。但他真的给不了郑稚初想要的。
石故渊揉揉郑稚初的脑瓜顶,若无其事地说:“算了,先吃饭吧。晚上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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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睡觉前,石故渊收到了一条短信。第二天,他在郑稚初出门后穿戴整齐,而离约定的时间尚有些功夫,他站在房子二楼中央,一览众山小,却形影相吊。
于是他决定逃离,途中路过小沨的房间,他难得犹豫,却禁不住记忆如塞壬般诱惑;推开门,地面纤尘不染,冷清的空气在与门缝产生的对流时簌簌低语;封闭的空间中,晨光畅通无阻,洒落到柔软的枕头上;那是无数次的,唤醒房间主人的,最有效的闹钟。
石故渊忽然想到,石故沨回国的第一晚就要回到这里,而他阻止了她,现在他终于感受到了小沨的心态——这个房间才是她认定的家。
这是小沨走后的第一次,他靠着温柔的百合花图案的墙纸,将自己与影子隐藏在暗处,哭泣着,向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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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郑小公子插手,池羽进不去石故渊住的医院,他多方托人打听,才知道石故渊居然已经出院了;池羽气他任性,又心疼他的身体,可石故渊就像凭空消失了,每晚在书房,池羽频频向对面的楼窗望去,可那里再没有亮起过。
直到宋维斌说起郑稚初居住的城北小独栋,池羽重燃希望,按照地址寻找过去;这是别墅区,园区非常大,别墅纵横,背靠深山,时至仲冬,虽然雪迟迟未至,但叶片早早碾作尘,远远地,是连绵无际的斑驳的苍茫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