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璨踢他的椅子横杠:“走走吧,走走,你都坐一整天了——”
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从担心他变成乌龟到强调坐下去迟早肌肉萎缩,温渔被时璨说得心烦意乱,嗯嗯啊啊地应了,跟在他身后出了教室。
因为不在体育运动时间,操场上被戏称为“探照灯”的照明只开了最边缘的一盏。半边阴影,半边笼罩在白昼似的光里,温渔和时璨兜了半圈,突然被他拉住胳膊,接着那人神神秘秘凑过来:“你瞧。”
“什么?”温渔说,不太习惯地想抽手,却未果。
“许清嘉和月姐。”时璨指着远处两个影影绰绰的人给他看,像他们那次无意中发现了来自实验楼一层荧光色书包的秘密。
温渔笑着推他:“我行我素呗,这老余知道还不得气死。”
时璨说:“生气也没用。”
他们路过乒乓球台,最边缘是一棵两层楼高的大榕树,与几个单杠、双杠之类的健身器材。正巧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时璨走了两步,把住双杠两手一撑,熟练地翻上去坐在边缘,他拍拍旁边:“来。”
“不来。”温渔果断拒绝,倒不是因为爬不上去。
“你现在肯定够得着。”崔时璨信誓旦旦地说,“你都到我下巴了,真跟老余说的,寒假吃什么长这么长一截!”
温渔双手插在校裤兜里:“吃饭。”
时璨愣了一秒,意识到他认真回答自己的问题后差点笑得从双杠掉下来。
纸盒触碰的声响轻轻的一声,时璨重新坐好后,掏出个方正的盒子。拇指在边缘一掀,旋即露出里面细长的烟来,他抖了抖,叼了一根在唇齿间。
“打火机。”他对温渔说,“我知道你有。”
温渔掏裤兜,真给了他一个,小卖部最常见的款,绿色塑料壳,印着诡异的电话号码,像随手拿的那种。时璨接过时碰到他的指尖,竟也仿佛擦起一团火花。
嚓,眼底闪烁的火焰转瞬即逝。
还是那股薄荷味,温渔靠在双杠上,朝后仰起头:“还是以前那个啊?”
“不是。”时璨低头看他,声音低低的,接着衣料一阵摩擦,他反手将只抽了一口的烟递到温渔嘴边,“你试试,是新的。”
“这不好吧。”他一边笑,看周围有没有巡视的老师,“离上课也没几分钟。”
时璨:“抽完再回去,第二节 又没人要去讲题,值日干部就那几个。”
温渔鼻尖一动,嗅到股不同寻常的气味,一偏头就叼住了那根烟。他手指长,拿住抽的姿势和普通小孩从电视里学来的不一样,用中指和无名指。时璨点评道比较斯文,但温渔只觉得这样顺手,吸了一口,顿时感觉不对劲。
“水果味。”他说,垂着眼睫笑,声音含糊。
“杨梅。”时璨的手没收回去,指头握住他的捏了下烟蒂,让温渔去摸那里的触感,“杨梅爆珠,不上瘾,我还挺喜欢的。”
温渔说有点儿,眼前那点红光明灭,耳边又是一声纸壳摇晃。
夜色蔓延,风有一丝凉。身后坐在单杠上的人突然整个弓身下来,几乎要翻的姿势,烟头凑拢了红光,蹭了两下后轻轻地吸,一团白雾淹没视野。
点燃了,光全绕在一起。
“我上次……”温渔迟疑地躲开他,“我上次看见有个宣传消息,你喜欢的乐队要来咱们这儿开演唱会,就五一过后。”
“嗯?真的吗?”时璨胳膊一撑跳到地上。
温渔:“对啊,你要想看的话,我让我爸帮忙拿两张票,他好像认识人。”
时璨几乎欢呼了:“内场!”
温渔咬着烟,又抽了两口才按在单杠上掐灭:“好好,内场——回教室吧。”
转身离开时他抹过那团烟灰,指尖留着的味道熏了整夜,直到第二天早上重又洗了几次手才没有了。但温渔心理作用,总感觉一直留在身上。
算算日子,也快到了吃杨梅的季节。
回教室时温渔被吓了一跳,原本说好不会出现的老余守在门口,换从前他宁可直接去厕所待到下课。可老余2.0比之前和蔼许多,温渔硬着头皮走过教室,想当他不存在。
“温渔。”老余喊他。
点名的一瞬间温渔脊背发麻,紧接着第一反应就是身上有烟味被老余发现,心惊胆战地转过身,余光瞥见和自己一道回来的崔时璨喊了句“余老师好”三两步跑回座位,接着埋头装模作样写作业。
顿时不太平衡,温渔看向老余:“哎,余老师。”
老余示意他往外走走:“有点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