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落之时他移开了目光,如同现在他听着日料店员以日文对刚来的顾客喊:欢迎光临,一声接一声,不想去听梅远的声音。
为什么眼睛能闭上,耳朵却不可以呢?
成熟女性的声线在耳旁盘绕旋荡。搅匀好的味增汤复又沉淀。
“小鱼,当你的择偶条件全都在有意避开一个人,答案就已经明朗了,你其实——”
婚礼在十二月上旬,正逢一轮考试周期结束。
考完了试,猪鱼也算是要步入婚姻殿堂,荀或觉得这些都值得大肆庆祝一番,火锅后直奔KTV。照例是他主场,小狗子音域极广一首因为爱情能独自男女分部。
俞斐和褚臣都喜欢听陈奕迅,正巧季玄懂粤语。荀或赶鸡上架把人推上了角落唱台,季玄仍在推脱说他唱歌难听,荀或害了一声,“再难听能难听得过猪叫?”
褚臣嘤嘤呜呜要小鱼抱。
季玄倚着高凳一直在变换姿势,两条长腿无处安放,“小荀, I can't……”
钢琴里略带沙哑的男声已经响起:朋友,我当你一秒朋友。
这是非唱不可了。季玄一声叹息,清清冷冷地和应着歌词。骨节分明的手握上了立麦,他闭上了眼睛——
“朋友,我当你一世朋友。”
荀或关掉了伴唱,房内只剩铮铮钢琴和季玄的歌声。他的音色与他容貌一样冷,奈何九声六调的粤语是生来的浓墨重彩,音腔铿锵字字情深。
季玄淡淡地唱着,音色里天生的疏离感,与歌词一并糅杂成无可奈何的苦涩。
很多东西今生只可给你 保守至到永久
别人如何明白透
褚臣轻声跟唱,一边看着单人沙发上的俞斐。他在喝酒,手掌覆着瓶口,遮去黯淡的光,整个人没入黝黯的影。
酒烧喉,但惯了就能受得住这辛辣,苦涩中寻甘。
俞斐知道褚臣在看他,可这一室无处不萦绕着歌颂友谊的词曲,暧昧旖旎光影里,他失却看回去的勇气。
逃避,总在逃避,梅远为他坦诚,他也在逃避——
“别说了,”他笑得很勉强,“别说了梅姐,可以吗?”
“我已经错过很多了,小鱼,我不希望你步我后尘。尤其破镜重圆的幸运,不是人人都遇得到的。”
俞斐只低声说:“他可是小猪。”
他怎么承受得起失去他的后果,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不能有。
两个大男人这样痴缠互守二十二年不畸形吗?竹马也不应该。他需要表态,哪怕只是虚浮矫激的号角,越喧闹越心虚,以追梅远为借口,自求心安理得地留在褚臣身边。
世人都说种种爱情皆终汇流成亲情,他对褚臣却是因着亲情而滋长出了深浓的情意。唯此人可交付,唯此人可归依。不必谈及择偶条件的刻意躲避,答案从俞斐第一次依赖褚臣心跳入睡之时就已明朗。
当一个人连另一个人的心跳都迷恋,这前兆难道不危险。可他讳疾忌医未能听从医嘱,情况持续恶化,终于病入骨髓膏肓。
时值病疾末期,唯一能救他的医生是褚臣,唯一的药方是——
俞斐又不敢往下想了。
褚臣看见俞斐放下啤酒瓶。
电视荧幕上蓝字海水涨潮一般覆过白底,MV画面像黑白默剧,质感复古仿若时光碎片,映入俞斐眼瞳,铺就往昔二十二年。
二十二年。
褚臣找不到记忆的起始点了,可他知道俞斐一定在那里。从婴幼孩提到青春少年,原来已和这个人朝夕相对如此之久,未觉沉闷,每一天都新鲜。
一生如何才叫长,至多八十到老,也只有四个二十二年。
褚臣想:人生若是一场四季,俞斐已是他的整个春天。
是敌与是友 各自也没有自由
位置变了 各有队友
问我有没有——
褚臣鬼使神差地唱到:
“问我有没有,确实也是有。”
作话:
这个我多嘴解释一下,《最佳损友》的原歌词是:问我有没有,确实也【没】有。
小猪改成了:确实也【是】有。
第11章
季玄一曲唱罢,荀或开启尖叫模式:“鸡哥哥我要做你的黄焖鸡米饭!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整个夜晚荀或都意犹未尽,端茶倒水狗腿本性尽现。俞斐觉得荀或可能要搞个大新闻,果然出了KTV就听小狗子腼腆道:“哥你知道吗,我们Z大文娱活动十分多元。”
“嗯?”
“今年——哦不,应该算是明年开春了,有个音乐节,和A大一起搞的。”
“嗯?”
“第一名有一万大洋。”
“嗯?”
“第一名……是票选出来的。”
荀或利欲熏心为五斗米疯狂折腰企图利用404的名气骗回一万大洋,这边跪求季玄献唱那边给俞斐磕头求伴奏,小鱼小鱼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岂能暴殄天物,你看你都大三了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