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与好玩_作者:诸事皆宜(28)

2020-08-11 诸事皆宜 校园 he

乐队果然不一样,有配合果然不一样,live果然不一样。

即使开足冷气,台下捧场的酒客和听众依旧热情似火。挥舞的手臂,炫目的灯光,琥珀色的烈酒,震耳欲聋的旋律和鼓点,拥挤的酒吧里响彻着歌词——

“我背着书包/放学经过临江桥/一个乞丐向我招手/问我要一支舞”。

我踮起脚,和他挽着胳膊跳啊跳。

跳到全城的麻将桌都散了,跳到哥老倌的烟抽空了,跳到庆江水也枯了,跳到书包和大脑全部空了。

跳,昼夜不停地跳,光着膀子跳。

跳进河床砸一块疤,跳进地狱改生死簿啊。

就一直跳吧。

——瘦小的谢沉在人潮后跟着节奏蹦,努力越过前面人的头顶看。

看主唱站在逼仄低矮的舞台上嘶吼,看主唱甩掉T恤,露出横跨胸腹的堕天使纹身,和蓄了披肩长发的贝斯手贴在一起接吻。

台下起哄的口哨此起彼伏,情侣们也紧紧相拥着热吻。大家不约而同地流汗,不约而同地放纵,不约而同地手舞足蹈。

谢沉想,这个场景和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带给他的感动是类似的,超越了流派和创作技巧。

诚然,歌词和旋律的水平有高有低,有人听着尴尬,会说“这唱的什么玩意儿”。可换一个人来听,感触说不定就截然相反。

甚至没必要想那么多,这场live终是属于这支乐队和这个夜晚的。过了今天,起哄欢呼的人还是得路过临江桥,乘最早的缆车,横跨整条庆江去格子间里上班。此刻忘情拥吻的情侣明天还是会为一点小事吵得面红耳赤,无奈地分分合合。

但最起码,今天发生过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这一晚对十二岁的谢沉而言意义非凡。不仅因为乐队唱的歌词是他想要挣脱管教的写照,还因为那晚他的哥哥谢彦来找他了。

秘密已经被所有人看破。

他一时上头,跟指责他小小年纪就到处瞎混的谢彦大吵一架,甚至抄起手边的椅子砸伤了他。

后来程卉顺理成章地把他看得更紧,他也因此越来越埋怨谢彦:凭什么只准他追求梦想,跟父母断绝关系去打游戏,不允许自己听live玩贝斯呢?

凭什么他的梦想就不算梦想,只配一个“混”字呢?

所以当杨司乐问他首演想弹什么曲子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永远等待》。

鉴于陈楠水平有限,即使苦练一个多月也难以完全跟上原版的节奏,所以他和杨司乐商量着改了谱子。

反正乐队没招到合适的主唱,把电吉他的份多摊一点到贝斯身上也未尝不可。

陈楠对此十分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这个工具人当得很废物,但杨司乐却极其严厉地批评了他的这种想法。

“看轻自己违背了我们乐队的内部规定,本队长决定罚你自己想办法买拾音器,我不借你了。”

陈楠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我们乐队啥时候有内部规定了?”

杨司乐:“刚刚。”

陈楠:“……”

说不过队长,他只好化赧然为动力,每天晚上抱着杨司乐借他的电吉他和网购的拾音器,戴着耳机在寝室弹今晚要演奏的曲目。

不到三天,他左手五个指头全磨出了血泡。

谢沉从杨司乐那儿听说了这件事,小心翼翼地承认了自己的问题:“要不我换首简单点的歌,毕竟陈楠以前只学过一年指弹,选这首是挺难为他的……”

“谢同学,”杨队长心很累,批评完那个还得批评这个,“这是我们的首演,你不弹这首意义重大的歌以后想起来不会后悔吗?管他弹得怎么样,enjoy最重要。”

因此《永远等待》被杨队长刻意安排成了今晚的出场曲。

如果弹毁了,没关系,后面正好放松心态玩儿个尽兴,如果效果还不错,信心也能起来,怎么都不亏。

反正广场上的路人多是门外汉,就是单纯听个热闹。

坐在他们附近乘凉的居民看见有三个学生在弹琴,仔细一瞅,制服胸口印着“庆江音中”四个字——那管他弹得怎么样,先肃然起敬一个!嗯,小朋友们是专业的,肯定不会差!勇气可嘉!

施年就没杨司乐这种心态。

今天午饭过后,他一直闷闷不乐,回学校取了大提琴,还去自己租的琴房里拉了两个小时琴放空大脑。等他坐上出租车回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这周末该去他妈妈那边住。施年想到那个一本正经沉迷学术的继父,心情顿时更差了。

出租车在滨江广场路口的红绿灯前停下时,他刚跟付宜通完电话。

付宜一边看电视一边告诉他,他小时候确实对豆制品过敏,那会儿家里买酱油都从来不用大豆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