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班的许千山_作者:芥末君(30)

2020-08-14 芥末君

现在,许千山对待同样的刁难,已经眉毛都不带动的了。

许千山仅仅是怔了不到半秒,便恢复了那副友善的笑容。他平和地望向郑旭,说:“我们的商业领袖研修班是为各位学员提供一个系统性地学习相关知识并与同侪交流的平台。我们这群老师术业有专攻,希望用我们的专业,带给诸位一些启发。”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郑旭没什么好再追问的了。他沉默下来,有种难以言喻的失望。郑旭在心里自嘲,想,他有什么好失望的?他有什么立场对许千山抱有任何期望?他们已经分手十年。要是他俩任何一个人能怀孕,这时候小孩儿都该操心小升初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他变得也不比许千山少。

郑旭以前觉得许千山懦弱,他的理想是用摇滚改变世界,许千山只知道困守象牙塔。事到如今,懦弱的变得长袖善舞、曲意逢迎,有理想的也没能兼济天下,变成了当年自己最恶心的资本家。谁还笑话谁呢?

课间休息一刻钟,郑旭去厕所洗把脸,出来的时候,碰见了靠在走廊尽头闭目养神的许千山。郑旭还没打定主意要不要搭话,许千山听见他的脚步,先睁开了眼。视线相遇,两个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郑旭在原地尴尬地站了片刻,走上前去,也靠在栏杆上,与许千山并肩。许千山重新合上眼,把下巴放进手臂之间。

许千山这样松懈的姿态,仿佛是因为郑旭而卸下了防备,郑旭于是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两人沉默片刻,郑旭低声道:“你怎么来教总裁班了?”

许千山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说:“缺钱。”

这个答案很直白。郑旭印象里的那个许千山,谈起钱的时候,会有些羞愧,有些不好意思。那些情绪波动在这个许千山身上无迹可寻,仿佛一汪浅水,积成了一处深潭。

只是这一句话,并不能听不出来许千山是普遍意义上想多挣钱,还是遇上了事儿。郑旭没怎么犹豫便继续问道:“怎么了?”

许千山低低一哂,毫不避讳:“给小孩治病。”

郑旭愕然。人来人往的走廊上,他呆立在原地。许千山就站在他身边,触手可及,却又好像隔了一个时代。

过了一会儿,郑旭说:“那……钱够吗?”

许千山没有回答。他已经被后面的学员叫住了。

几个年轻的学员对这年轻的老师印象不错,又都是北大校友,两边交流着诸如你认不认识这学院谁谁我正好跟他吃过饭的话题,郑旭插不进嘴。他站在人群的外围,看许千山笑面迎人。许千山原来笑起来是有些羞涩的,不太好意思露牙。现在这人笑得大方又自然,嘴唇弧度完美,下秒钟就可以上电视台当主持人了。

他们谈到哪个谁在哪一级哪一届的时候,郑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个雨夜之后的第二年,毕业季的某一天,郑旭曾经接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短信没有署名,内容是:“你想我吗?我很想你。”

不知道是谁,但郑旭一直觉得是许千山。他没回复,之后那个号码也再也没来过信。这些年来,郑旭先是大江南北地谈合作监棚,之后又化身咸鱼没事就公费旅游,他的手机换了不知多少部,手机号都换了三个。当年那条短信,还有来信的那个号码,早都不在了。

但郑旭的脑子还在,他还记得。

郑旭摸出手机,按下那串明明只见过一次、却稔熟于心的数字。他盯着许千山的笑容,点下了拨号的绿键。接话音响起的同时,许千山的手机响了。

郑旭挂断了电话。

最开始分手时,郑旭是痛苦过的。他爱许千山,他爱他的缪斯。那是真正的爱,因此也伴随着真正的痛苦。即使分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仍然对许千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婆婆妈妈的,像一场大病后迟迟不肯痊愈的后遗症。后来时间长了,习惯了,才渐渐好些了。

就像郑旭以前在《棒喝》的一首歌里写过的歌词:“为了生活必须忘记,为了忘记必须生活。”

近两年,郑旭几乎不曾想起过许千山。他没心没肺的活着,只在接阿杉电话时偶尔觉得惭愧。可此时此刻,在总裁班这么一个尴尬的场合,聊着“孩子病了”这么一个尴尬的话题,郑旭望着许千山的侧脸,阔别多年的痛苦又席卷而上,将他淹没。

其实他也只是重见了许千山一面而已。

课间休息之后,许千山代课的那位老师赶回来了。许千山在台上做了一段简短的介绍与过渡,便将讲台交给原本的那位老师,在学员们礼貌的掌声中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