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曜这回没有闹,他眉目低垂,乖乖地跟着这位何姓律师走出房间,只是在走在走廊上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他一边走,一边回想起刚才在车上的情景。
那时候的韩彧丰一直被温文曜抱在怀里,闭着眼睛,看起来虚弱得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可他却在前排视觉盲区,拉着温文曜的手一直在他的手心写字,连自己的胃都顾不上了,头上冷汗直流也不擦。
在司机从后视镜看来,就是韩彧丰的状态越来越糟糕,他差点要给副驾驶的队长说要不再拉回医院得了。
主要是他这种样子看得人心惊肉跳的,仿佛下一秒真的会突然断气。
而如果人死在路上,可想而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杨队长对此也有些犹豫,但他毕竟更加果决,犹豫了几秒,咬咬牙下了命令,“继续开。”
温文曜一开始觉得手心痒的时候还很奇怪,看了一眼韩彧丰,发现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还以为他是不舒服让自己给他揉揉,可是后来越感受越觉得不对。
这、这、这……这怎么像字啊?还是很多很多字!
于是温文曜顿时也不慌张了,他调动他的全副心神在手掌上,仔细辨认韩彧丰到底传递给自己什么信息。
这其中,有一条就是让自己什么也不问,跟一个姓何的律师走,他会安排好一切。还说自己顶多待三天就出来了,这三天里,他让温文曜不要慌,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等温邺华回来。
韩彧丰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但是他确实给了温文曜最大的保护,也给了他最大的安抚。所以温文曜直到踏出警察局的门,还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会经历多大的痛苦。
这个痛苦,足以让他一夜之间成长起来。
韩彧丰就这样在椅子上坐了两个小时,到了最后,他已经几乎要倒在地上昏迷过去了,如果没有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扶着他,他恐怕真的要出溜下去了。
“队长,怎么办啊?别说招供了,他除了那句话就没有说过别的了。”
“要不咱们用些非常手段?”
杨队长这时终于放下了手机,狠狠地瞪了说话的人一眼,“非常手段?也得看对谁使!真把人弄死了,你我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信不信?”
他这话说得没错,现在还摸不准上面最真实的意思,他们能做的只能是慢慢跟人耗着,如果韩彧丰不配合,那也只能是好好供着他。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喂他点水。”
“头,这……”
“我让你喂!没看见人都快不行了吗?还有你!去搬张床过来!”
“什、什么?头儿,这不合规矩啊。”
“什么不合规矩?快去!”杨队长重重地推了他一把,把那人推了一个踉跄。
“好、好吧。”
而韩彧丰这时,确实是浅浅地迷糊了过去,他眼睛半睁,整个人就跟得了软骨病一样摊在其中一个扶着他的警员身上,不断地要往下出溜。
奉命盛水回来的警员,端着一个太空杯递到韩彧丰的唇边,想让他喝。但韩彧丰此时半昏半醒,早已牙关紧咬,根本就灌不进去,反倒是里面的水有一大半溅出来,打湿了他的衣衫,让他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头儿,怎么办?”
“算了,等床来了把人扶上去让他休息一会。下半夜咱们再审。”
于是几个人就合力把韩彧丰扶到床上,让他躺在上面休息,然后就退了出去,顺便把门锁上了。
等彻底没动静了之后,韩彧丰这才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哪有半点迷糊的样子?
他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按了按腹部,把脚慢慢挪下去,然后暗中蓄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但由于太久没有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立了,他腿一软,直接重重跪倒在地上。他用手撑着歇了一会,然后慢慢地站起来,挪到刚才审讯的桌前,在那一堆散乱的纸上不断翻找。
他此刻不止头晕眼花,胃里尖锐的刺痛和喉咙不断涌现的腥甜还在提醒他,他已经快到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