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
刚开学的这段时间,敲门推销的小商络绎不绝。他们每年趁开学之际向这群不谙世事的新生兜售假冒伪劣产品,坑蒙拐骗兼以顺手牵羊,运气好一天赚几百块钱,这在当时相当于九通市一个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这些小商小贩推销的东西五花八门,有推销服装鞋袜的,有推销磁带单放机的,有推销小手电充电器的,还有推销运动用品的。这些人的推销招数就是那么几样。
有的走来就跟你扯老乡套近乎的,头一句就是:“诶,同学,哪里人啊,听口音北方的啊”,你要说自己是哪个哪个省的,他肯定说:“啊,这么巧,我也是啊”,又问你贵姓,知道后肯定摆出一副很夸张的吃惊的样子说:“啊,真是太巧了,我正好也姓李,哈哈哈,五百年前是一家啊”,然后就一步步地用相隔十万八千里的乡情和五百年前延续下年的亲情感化你购买他的东西。
有的采用一些特别的办法介绍他的产品如何质量过硬价格低廉。卖T恤的把T恤提起来展开,指着上面“adibas”的字母说:“你看,我这是名牌啊,阿迪达斯的,专卖店都是几百的,我这是熟人弄的,一百五卖给你”,或者指着衣服胸前印的好似回旋飞刀一样的图案说:“你认得这个商标吗,这是耐克,这个价格你到哪里去买?”。
卖随身听的一般铿锵有力地说:“我这是正品行货,质量过硬,抗摔打的”,一边说一边把那个样品小心翼翼地在桌子上翻过来翻过去,“你看,你看,这样摔都没事”。
卖皮鞋的说:“我这是真皮啊,同学,怎么,你不信哪,我掐给你看,怎么样,弹起来没有?”。还有的要当场做实验,拿出一把小剪刀在皮鞋里面剪一点皮屑出来,又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将皮屑一头烧黑,然后伸到你鼻子前面说:“你闻闻,是不是很臭?”
我说:“这也能证明是真皮?你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什么东西烧起来是不臭的吗,有时候楼下的垃圾堆起火了,闻起来更臭呢。”
买皮鞋的苦口婆心地说:“但是我这个臭味不一样的,你仔细辨别一下,它是不是跟头发烧焦了一个味儿?”
我说:“就算是一个味儿,那只能说明这个皮鞋可能是毛发类的物质做的啊。”
卖皮鞋的无可奈何地说:“同学,你见过用头发做的皮鞋吗。”
我说:“老板,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科学技术迅猛发展日新月异,一切皆有可能啊。”
秦建胡诌道:“现在大米都可以做成纳米材料造飞船火箭,头发怎么就不能做皮鞋。”
买皮鞋的彻底投降:“你要这么说,我实在没办法,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懂得多,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
这些人的表演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开学的那段时间,许多同学都购买了“adibas”的名牌T恤、“回旋刀”的名牌运动鞋、集合了近四十首最新流行歌曲但是每首都只唱一分多钟的正版磁带,还有各种怎么翻来覆去都不出问题的正品行货随身听。
李超以180元的价格杀回来一台松下的随身听,抱在手里如获至宝,见人就满脸得意地说:“看到没有,松下的,本来专卖店四百多的,碰到我,嘿,让他妈的光着屁股回去,一百八。”
那时候索尼和松下的随身听最一般的款式价位都在四五百,对于普通家庭的学生来说意味着一个月的生活费。学生对父母的关于这笔开支的解释千篇一律是为了练习英语听力,但是实际上一百个人里面九十九个满抽屉的都是国语或者粤语歌带,找不到一盘英语听力。像我这种粗鄙无趣、对音乐没有追求的人,总觉得花四五百去买个随身听,还不如用这些钱去买鸡腿,吃饱了自己唱给自己听。
不过一分钱一分货,也是真的。那些四五百的随身听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随身“,因为这些品牌只要一个充电电池就可以唱上一两个小时。各种杂牌机是万万做不到的,一对新电池也坚持不了十分钟。所以校园里面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有的人戴着耳塞捧着随身听,干净利落,有的人手上拿着随身听,腰上还要别个充电器,导线缠身。
但是李超的那个一百二的松下在耗电量方面都好像不止一百二十瓦,一对刚充满电的电池也唱不了几分钟,李超万分疑惑,却还是自我安慰说:“这机子的音质真他妈好,这些日本鬼子的技术真他妈不得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