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云拂的话考虑了很久,第一次没有因为柏树粉丝不合感到难过。
从前看到两家吵架时的触动,就这么理所当然得烟消云散了,我甚至卑鄙地想恳求他们闹得再久一些,凶些,好替我和柏潜再遮掩久一些。
至于为什么遮掩。
云拂说不出来了。
柏潜从不在意。
可能世界上就是有些人,天生就生得心比较大一点儿。
云拂把还在嘟嘟囔囔的连酌拽到一遍,我跨步过去把还没个正形扬着个笑脸的柏潜身子扶正。
他的笑容太晃眼了,眼底溢着比星空还绚烂的光,看向我时整个人都像被点亮了,多情又温柔。
我很难以自拔地陷进了他眼底。
手指刚情不自禁揩上他的笑肌,口津里那声黏腻的“潜潜”还羞于表露,嘴角就被一个潮湿的吻堵住了。
身周都是倒吸凉气和起哄的热闹,熏得我整个人都被一股热潮包裹,柏潜却吻得极绅士。
“忍不住,抱歉。”柏潜离开我的唇瓣时这样说道,“你这样看着我,我就很想亲亲你。”
我没有苛责他,只是打开手掌用三根指节捂住了他形状性感的嘴唇,余光扫到柏潜身后一脸失落的纯子。
我愈加觉得纯子没有赢面了。更彻底地可以说,她输得一败涂地。
我的心情登然有些好,和柏潜说:“刚才那场戏,再拍一次。”
柏潜乖乖点头,眉眼尽数舒展,好似也能感受到我内心的那声叹息。
萧不愿意喊万蔚师叔是有理由的。
韩九是江湖客,医手名誉天下,却终身没入仕途。在萧早夭的流言传得最是凶恶时机缘巧合救了这孩子。
定梁王以万金及三跪九叩还礼,韩九不受,只是收了萧为徒,并留下一句“此子不宜见外客”就不知所踪。
身为师父,韩九没教授过萧什么。就在次年守在王府发霉的萧都快忘记师父的本来面貌时,定梁王府出现了师父的生辰礼,一块碎玉,一句“不得离乾安”的诫语。而不日,远方就传来了父王战死沙场的噩耗。
萧披甲上阵,违背师训,从敌寇手里抢回了定梁王的尸身,并沿途扶棺带萧寻邦回乾安。
萧一战封神,佩刀君莫笑成了护国名刀,可没人知道他在王府守灵那夜险些被空有名头的便宜师父废了武功。
“既然你不惜这条命,便还给我吧。”韩九满目森然,眼见掌风就要劈头盖掉萧,萧不察,双手格挡时手臂的经脉尽断。
萧难以置信地回问韩九,眼底是少年人不该有的狠戾,“师父,你来真的?你要杀我?”
萧凄惨地笑了,颊侧流下两行滚滚热泪,“我刚没了父亲,从此世间再无心疼我的人了,师父,你竟然也不愿我活么?”声音里那种破碎感无人不动容。
唯独韩九不为所动,他冷着脸从衣袖里甩出两把飞刀朝爱徒所去,萧经脉受损加上精神重创,迟钝地闭上了眼睛。
原本是该死的,原本痛过一下后就解脱了。
万蔚就是这个节点出现的。
万蔚十几年前还是个轻佻的货色,韩九看不上眼,却也对他无可奈何。
万蔚轻轻松松空手接下了那两枚飞刀,且同韩九缠斗了三百回合才在他刀口救下萧。
萧听见他第一句话是:“师兄,我可还是第一次见你牵挂谁,这么水灵的孩子你起杀心那刻想必不好受吧?”
第二句话是叫萧,“小子,别不辨良言了。你师父才是世上除了你爹最心疼你的人。你需得慎言,免得伤了护你的人心。”
闻言,萧忍着全身的痛意,茫然开口叫了一声“师父”。可韩九转过身不看他,往地上扔了两瓶白瓷瓶,决然道:“此药可医你经脉,还有身上的箭毒,为师只能做到这样了,爱徒”
“往后,你我之间的师徒缘分就断了吧。”
话毕,韩九便不见踪影了。萧捡起地上的白瓷瓶,怔然地跪在韩九消失的方向。
是万蔚看不过眼,扶起萧拍了拍他的衣衫,劝道:“孩子,别记挂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头子活够了,走之前还一身毛病。”说着他又把萧推到萧寻邦灵棺边上,捏住萧的手腕开了棺盖,在萧满脸恨意中把人推进了棺材里。
“老实呆着,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话落,万蔚就合上棺盖走了。
萧刚在棺材里转过个身的功夫,就听到华胥公主前来哭灵的声音,他在母亲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和刻骨的怨恨里,得知了自己真正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