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朋友、亲戚、家人能来的全来了,连身体不舒服的爷爷也拄着拐杖到了,正襟危坐等看着孙女的告别宣言。他是个老干部,写了一手好文章。在所有的子孙中,许泠最像他,一样对文字执迷不悟,他和她都相信有种东西可以从文字中渗透出来,然后迅速占据人的心,让人忘记哭泣、忘记喜悦、忘记仇恨、忘记爱。爷知道,一只笔,一张清白的纸张,就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填充物,而这悲剧也同样在小孙女的灵魂里得到了共鸣。一只笔,一张清白的纸,一个对自己灵魂低语的可怜人。
许泠的离别宣言是:“看过这样一段话,一个孩子他有一个气球,如果那气球突然在他玩的时候爆了,他会哭的厉害;如果,它在角落里静静的熄灭,孩子根本就遗忘。所以,我想做个爆了的气球,也不想在大家身边被遗忘。所以,我选择遥远的地方。我喜欢写作,这得力于我的爷爷。现在,我希望我做我爱做的事。不管困难多大,我会挺过去。我会记得,不管我走到哪里,这里都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家;不管我走到哪里,这里都有一群人,那就是家人。谢谢来这里的每个关心我的人。最后,我必须感谢的是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姐姐。是他们陪伴着我走过最难最艰辛的日子。谢谢你们。”
坐在前面的都是许泠的同学,大家使劲的鼓掌,许泠深深的鞠躬给父母,眼睛里的泪水,低落。爸爸和妈妈的泪水,绕了又绕,在眼眶中,可是,这样的离别是好事,孩子大了总要离开父母的庇佑。从非独立到独立,从什么都不用担心只是矫情的为一点小事情而肝肠寻寸断一下子要一个人顶着来自各个方向的风雨冲向前方的时候,那个来不及回头的孩子后面,总是有这样两双瞳眸盯着她,祝福着她,担心着她,期待着她……
世界上最干净的水就是离别时的泪水,因为爱,所以澄清。
所有的熟悉的脸,像是很多的线条被从实物上抽出。静静的归顺在一起,拧在一起,变成分不清你我的线索,直直的插进她的视野。大家说话的声音,碗与盘子触及的声音,酒水吞咽的声音,孩子啼哭的声音,大家讲着陈年旧事的声音……所有的所有,她都分明的听着。是不是真的要走了,许泠一次次的问自己,是不是。答案没的选择,她只能把酒一杯杯的灌进肚子里,灌进心里的空白地。
而今天,来的人里,特殊的则是韩荐、轨迹。他们都没有和许泠说什么。只是坐着,韩荐和轨迹还是那么要好,要好的好像不曾有许泠存在的过失。
许泠没有太多的时间招呼他们。只是,心里痛了痛。但是,拿起酒杯挨桌敬酒的时候,她知道,什么叫距离和注定。
豆豆没有和许泠坐一个桌,因为许泠那里都是初中同学和老师,她还是和高中的一群女生在一起。看着许泠忙碌着招呼客人,听着大家谈论坐在许泠那桌的白净的男孩,她知道许泠堆砌在脸上的笑太虚假了。在韩荐面前,她的自尊被当成了什么?她依旧为他演着那个虚假的戏,即使所有知道怎么回事的人都低低的盘算着这尴尬的局面,但是,她还是把僵硬的笑挂在脸上。
小泠,你这样做,到底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理解。真希望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大家都在说那个韩荐。我懒的听,我甚至觉得你不会和我说一句他。我也不会问。你要的是最后一点的尊严,我知道。虽然你光纤着,但是,在他面前你永远都觉得抬不起头。你宁愿去和其他桌的人喝酒,我看的出你那一杯杯的灌自己,我没有任何的办法。我真的想拉着你走掉。如果,这不是告别会,我会拉着你走掉。像是大家都在忙着估分,我们还是可以逃到河边去看落日。我们就是这样,我真怕一切等你离开了,都不在了。
小微和麦兜,小妍和聂磐都和韩荐、轨迹坐在一桌。小妍还可以没心没肺的和麦兜开玩笑。但是,小微就觉得有些尴尬。毕竟她和韩荐以前是朋友。可是,因为许泠的原因,心里对他也有顾及。麦兜只能和聂磐和小妍聊天。而轨迹则、韩荐则和小微一起和老师谈论大学的事情。可是,小微的心思也不在这里。似乎那种尴尬从许泠的心里蔓延到了她的心里。爱和恨在离别的时候都应该变的微不足道了,可是,小微清楚的知道许泠做不到。
你要逃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呢,小泠。你不怎么坐下来,都在忙碌着招呼客人。我知道,你对应酬不感兴趣,你只是不想看到他。你们的恩怨,是不是连要各奔东西时都不可调和,还是,从你离开他的那天,你们之间剩下的就只有仇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