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正面的墙上悬挂着一幅大标语,大红底色白字醒目地写着:“大战五十天,拿下坯布一万匹。”两边的墙上也有两条竖贴着的标语,其中一条写着:“开展劳动竞赛,个个力争上游。”另一条写着:“质量第一,万米无疵点。”
宛红踮脚站在一个方凳子上,吃力地将一大卷织好的坯布从2米多高的台车顶架上取下来。点点汗珠顺着她的额头从脸颊、鼻尖流淌下来。
一个年轻车间主任模样的人走到正在接纱头的宛红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宛红一回头的同时我们看清了她胸前围裙上用大红色染料印上去的几个字“广州迪雅针织股份有限公司。”
年轻的车间主任将宛红唤到车间办公室内,指着办公桌上的一些记录表对宛红说:“你看看,你上个月织的坯布又有10多个疵点。如果再不努把力,这个月的奖金恐怕要扣光了。”
宛红难为情地低下头,嘴里吐了吐舌头。年轻主任又严肃地接着对宛红说:“任务越重,越不能出差错,否则我们难以把你留下!”宛红红着脸使劲点了点头。
深夜12点45分,下中班已经近两个小时,职工集体宿舍9号房的灯还亮着。宛红和翠枝、水花还有玲玲还躺在床上谈论她们的车间主任水花说:“车间主任对宛红好凶哦,但宛红好像不在意。要是我呀,我准顶他”。
翠枝不同意水花的观点:“宛红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产品事实上出了疵点”。
还没等翠枝说完,水花马上把话接过去:“那也不能说什么炒鱿鱼之类的话,那挺伤自尊的”。
玲玲也同意水花的看法,而宛红却满不在乎地说:“我皮厚,多剐两下没事,只是改了,他也就不剐了。”
水花大笑起来,说道:“该不是宛红姐姐你对他有那个意思吧,不然怎么会这样原谅他。”
听到此话的宛红一下跳到水花的床上,骑在水花身上边掐她的脸蛋边假装生气地说:“看我不破你的像,让你以后找不到婆家。”
水花边抵挡边笑个不停。一旁的玲玲插话说:“宛红姐姐,说实话,那个广州地质学院的高才生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宛红停下打闹,发呆似地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可没有那个福分,人家是堂堂大学生,哪会喜欢我们这些山里出来的农村妹子。我只想着他是我的一个好朋友。”看着宛红的突然伤感,其它三位姑娘都默不作声了。
“小小年纪的宛红虽然没有城市女孩那样的优越感,但她从不自卑。小小年纪的她竟然有了某些伤感,这些伤感竟然因我而起,这也许就是老天的安排,不仅如此,老天爷又以另外一种形式让我和宛红见面……”
五、情债
九个月后的一天凌晨五点三十一分,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地处广州黄埔区的台资企业“广州迪雅针织股份有限公司”下属的第三生产车间三楼瞬时间浓烟滚滚,火舌从车间的各个窗口中疯狂地窜出。正在车间紧张工作的女工们惊恐万状地从车间狭窄的外面的楼道口冲出,整个生产区陷入一片混乱之中。由于楼道太窄,加上众人的急迫涌出,楼梯上下一时间出现了堵塞,有些无法排除慌乱的惊恐者便越过楼梯两边围栏直接跳向地面。还有个别吓得懵头转向的人竟一路嘶叫着跑上了顶楼的凉台。死里逃生迅速逃离火场的女工们则鬼哭狼嚎似地向厂门口冲来,摔到地上严重受伤的女工们倒在地上不住地□□,受伤情况稍轻些的一跛一拐地四散逃窜。
消防车很快开进现场,从车上跳下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武警消防官兵。他们很专业地从车上取下消防水笼头。四个战士同时将两个喷头连同帆布水管拖向三楼。粗壮的水柱很快从高压喷头中冲出。火焰在水柱的冲击下时而萎缩时而凶猛地昂起火头。
120救护车上下来的医护人员从火灾现场抬出一个又一个受伤者。
当地电视中的早间新闻,播出一则令市民震惊的消息。播音员用岭南地方口音播报:“各位观众,这里是岭南电视台。今天是1988年6月2日,记者华东敏刚刚从广州迪雅针织股份有限公司发来报道,今天凌晨5点30分左右,该公司下属厂生产区发生重大火灾事故。截至发稿时间,已经从现场救出35个伤员。现场中发现2具已经烧焦的尸体,死者均为女性,另外还有5人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