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
“你别问了,到时我会告诉你的。就放你的红苕窖里吧。”
蒋元慈看着眼前的蒋文洲,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点上灯,照着他们把枪放进地窖里,各自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屋睡觉去了。
过了几天,蒋元慈听到一个消息:蒲刚保安队的枪,那天晚上在回城的路上被人抢了。总队长张俊文在中心场被打得独自一人翻墙摸黑逃回县城……
☆、抗捐
过了几日,蒋文洲和蒲刚一起回到双石桥,并带回来一封给蒋元慈的信。信是陈先生写的:
“蒋兄元慈均鉴:
与兄一别,已有数年,想念之甚。
前者弟等争命,以求天下公平,万民作主。仰兄鼎力,方坚持数年,声振西川,至敌闻之胆寒。今军阀横行,尔争我抢,强取豪夺,鱼肉川民;再以百年罕见之大旱,山河龟裂,稼穑枯焦,颗粒不收,以至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天下怨恨。弟等疾苍生之苦,欲号召天下,自拯于水火。今以蒲刚为上川南抗捐军南路军第一大队大队长,召聚洪大甘茅之乡民与抗之,聊慰百姓之于水火。文洲仍以店铺掌柜之名,上联下达,并聚资资。望吾兄以苍生之生死为念,海涵并辅之!若使万民有衣,苍生有食,男女有笑,老幼享年,则吾兄大功大德矣!……”
看了陈先生的信,蒋元慈迟疑起来。陈先生所说,也是他亲眼所见亲身所历。然就目前看,所谓武装押收的事在洪兴大塘尚未发生。他知道这是因为蒲刚大队长“阳奉阴违”的结果。其他地方虽有发生,也非特别严重。所以他认为还没有与之公开对抗的必要。但是,陈先生所托,他又不能不重视。于是,他把正在旁边说着话的文洲和蒲刚叫过来问道:“现在到底是啥情况?”
“现在的情况是,”蒲刚说,“墩厚场、松华镇、寿安镇、青龙场、中兴场、陈家营许多乡镇都已经武装抗税抗捐了,贫苦农民都团结在一起,不向地主交一粒租粮,不向军阀政府交一文捐税。他们派人下去武装押收,可到处都见不到人,人们都躲起来了。有的找不到人就烧人家房子。结果犯了众怒,被农民兄弟,当然,里面大多是袍哥弟兄,围起来下了枪,恢溜溜逃回去。军阀政府很是恼火。据可靠消息,他们将把曾则、汪海元、杨佰芳三个营的兵力和张俊文的几百个保安兵再加上一些乡队,派到各区各乡去挨家挨户武装押收。西一区将要派一个连的军阀部队。二十四军下了死命令,凡是能够折成钱的,统统收缴。若有抗拒,格杀勿论!”
蒋元慈听着蒲刚的话,背心里一阵阵发冷。他看了看蒋文洲,蒋文洲重重地点了点头。“陈生先呢?”他问。
“他已经不在蒲江了。”
蒋元慈抬头看着天井,很久都没有说话。
房间里,刚出生的儿子哇哇的哭起来。那哭声让蒋元慈的内心震颤。
四奶拄着拐杖拖着碎步进到堂屋里去了,一阵烟香随着“阿弥陀佛”从堂屋里飘了出来。
蒋维铭叭嗒着烟杆,狠劲地抽着烟。末了冷不丁冒出一句:“造孽啊,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看来,我们是得有所准备了,”蒋元慈说,“文洲,你通知下去……”
“好,我马上就去!”蒋文洲转身出去了。
正当蒋元慈与蒲刚商量着该咋办的时候,李子兴来了。他告诉蒋元慈说,二十四军的一个连,已经到洪兴场了,就在区公所外面。连长姓费,正在到处找区长。
“来得这样快啊?一个连,还真要下死手了哈。”蒋元慈和蒲刚的眼睛碰了一下,一种始料不及的惊异的情绪翻涌上来。
“咋办呢?”蒋元慈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问蒲刚。三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没有说话。蒋元慈抱着手,凝神静思之后,看着他们两个说:“看来,这回是躲不过去了。你们看,我们这样好不好……”
他们三个头碰头地商量了一刻,主意已定,蒋元慈便带着李子兴朝洪兴场去。
走进区公所,蒋元慈看到一个身穿军官服挎着合子炮的人在他的办公房里转来转去,一副着急不耐烦的样子。旁边还站着一个左挎合子炮右挎文件包的小兵。那军官定然就是费连长了。
蒋元慈迎上去,满脸笑意地请他坐,一个劲地说着不知道长官光临,有失迎接,实在是对不住,罪过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