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是,”蒋元慈点了点头。
蒋元慈不再坐滑杆上下蒲江了。苏维埃说,那是不平等现象,要废除。他想也是,当下提昌人人平等,人家走路磨脚板皮子,还抬着我这一百多斤,是不平等哈,有点象“老爷”和“下人”。算了吧,从今以后,本大爷就不坐滑杆了,换个新鲜的。
他在大北街驴马市上买了头小毛驴,叫文洲的老婆陈氏缝了一张布垫子,里面垫些旧棉絮,再缝个上码子(褡裢)。他把布垫子绑在毛驴背上,把上码子往肩上一搭,骑上驴背,便左摇右晃从东门到西门然后一路回大塘双石桥家去。“老子骑驴,该不会说我不平等了吧?”蒋元慈想。但他转而又笑了:你骑在驴背上,它驼着你走,平等吗?啊?哈哈哈哈……他差不多笑出声来了。
袁洪轩刘家明蒋文松跟在他后面,扁担麻绳扛在肩上,时不时地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们笑啥?”
“没笑啥。”
“我都听见了。是捡到钱了,还是看到相好了?”
“没有啊。”
“哪笑啥子!”
“他……他们说……他们说你像个小财迷……”蒋文松指着袁洪轩刘家明,笑得说不出话来。袁洪轩一边追打蒋文松,一边辩解:“不是,不是,我们咋敢?”
“好了,好了,不管是你们哪个说的,都说得不错。我呢,这辈子从小就想当个财主,可你们看,我都四十多岁了,还是这个样子,像个财主么?不像是不是?你们看哈,小财迷,想得多而发得少,此乃财迷也。小……不错不错……有点意思。”
“像,像,相当的像,”袁洪轩说。
“你见过财主骑毛驴的?”
“那倒没有。”
“就是嘛。我跟你们说,我们家那个苏维埃说了,‘你蒋元慈是富人了?呸,说到底你还是个穷人!’我觉得她这话说得对。哎,袁洪轩你也二十几岁了吧?”
“快三十了。”
“哦,我回去跟我们家那苏维埃说说,叫她帮你找个婆娘哈。她不就是管那些女人的么?叫她好好跟你选一个。哎,你喜欢西施还是貂婵?”
“嘿嘿,嘿嘿……”袁洪轩却只晓得笑。
“哪我呢?”刘家明笑着问道。
“你娃娃还小,就是跟你找个老婆,你也不晓得咋办……哈哈哈哈……”
这一路说说笑笑,不经意间,小毛驴已经走到老鹳山下。蒋元慈抬眼看去,眼前的大沙坝里,几个使牛匠正在吆喝着。今年春早,那些分到了田地的农人们,老早就忙碌起来了。
晚上,蒋文洲来找蒋元慈。
“妈那个X,你娃娃还想得起老子来啊?你他娘的没良心的东西!”
“是是,是我不对,幺爸儿你想打想骂都由你。不过今天我得先跟你说件事,说件大事!”
“咋,又缺钱啦?”
“钱肯定是缺,不过我今天要说的不是钱的事情。”
“啥事快说!”
“我们得到消息,军阀们调集了周围十五个县的驻军和民团,要对苏维埃进行围剿。上级指示我们,所有的人,就地分散隐蔽,保护好我们的基本群众,保护好自己。”
“哦……”蒋元慈也有些吃惊,“蒲大队长他们呢?”他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上级想安排几个人在我们家做几天长工短工染工打靛工……”
“哪蒲大队长呢?”
“在里面。”
“不行!”蒋元慈坚定地说。
“咋,你不同意?”
“你想,就你们这几个人,要是来一个连……不行不行!”蒋元慈把个头摇得象个拨浪鼓。
“军阀又认不到他们。”
“不行不行!这样,你马上以黑旗管事的身份,向各分堂弟兄们发紧急召会……”
“好!还是幺爸想得周到!”蒋文洲跑着出去了。
“哼!这回才晓得老子的好?狗东西!”
☆、蒋元慈遭抓
蒋元慈依旧带着袁洪轩他们早出晚归,去城里经营他的蓝靛膏。所不同的是,他跟袁洪轩和刘家明一人发了一把二十响短火。那两个小子也聪明,三下两下也就用会了,只是还没有真正的打过一枪。蒋元慈说,那东西贵,不到万不得已别拿出来。文松人小,还不能玩枪,等以后长大了,弄把更好的给他。文松嘴里没说啥,可那脸上却挂不住,表情委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