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别看是泥砖,结实得很。大刀砍不进,子弹都打不穿。你再看这缝,草筋泥里面加了石灰,粘得紧得很……”蒋元慈向何县长介绍说。
“这我晓得,”何县长说,“这都是我设计的,你想,我不晓得吗?啊?哈哈哈哈……”这何县长高兴,蒋元慈也就轻松下来,陪着何县长又挨个儿看了地堡和暗保,对蒋元慈说:“蒋区长啊,以后修的就按这个标准哈,达不到这个标准,我可要拿你是问的哦!”
“是是,县长放心。我正有几个问题想跟县长你秉报,有几个地方应该修改一下……”蒋元慈正要跟何县长汇报雕堡设计和修造当中的一些问题,他二姐夫刘大林怒气冲冲闯过来,指着蒋元慈狠声暴气地骂道:“好你个蒋元慈,你耍长了!我是哪个?我是你姐夫!你那么不认黄,连我你都不放过?”
蒋元慈一把将刘大林拉到旁边,小声对他说:“别闹,何县长在这,你先回去,等县长走了,我再跟你说……”
“县长在这?正好啊……”刘大林挣脱蒋元慈,问道,“哪个是县长?我今天就要跟县长摆扯摆扯……”冲过去就要抓何县长的衣服。
何县长见势朝后退了一步,刘大林没有抓着何县长。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如惊雷般的炸响暴发出来,震得在场的人一个个就象中了定身法,而周围的一切的声音都戛然而止,静得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心跳。蒋元慈抬起头来看了看何县长,虽然镇定,也没有掩饰着心中的惊异;而他背后保镖的枪口上,一股青烟正在缓慢地上升。他的二姐夫刘大林,张嘴瞪眼正在缓慢地向前倾去,接着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周围的人,一阵惊呼之后,似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枪声的人们,丢下手里的工具,都围了过来。
蒋元慈俯下身子,伸出双手要去抱扶刘大林,却看见刘大林背上那被穿透了的枪眼里,红红的鲜血正泉涌而出,滚落了一地。他对着一个大个子说:“兄弟,快,救他!”大个子过来亮出背来,几个人去帮忙扶,当把刘大林翻过来,大家都傻眼了:两眼翻白,已经没了气息。蒋元慈伸手摸了摸他手腕,没了脉搏。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何县长:“这……这……咋整?咋整?……”
“埋了吧,”何县长说。
“埋……就这样埋了?”
“哪你还想咋子?”
“……”
☆、状告何本初
县长何本初瞟了一眼刘大林冷去的躯体,又瞟了一眼在场的民工,最后把目光定在蒋元慈眼睛上:“你听好了,有胆敢如斯者,即以通匪论处,格杀之,绝不姑息!”说罢,带着他的师爷副官卫队扬长而去。
蒋元慈面无表情,蒋文洲紧抓住枪带,李子兴胀红着脸,在场的人鸦雀无声,眼神愤怒而且恐惧。看着何县长他们渐渐消失在树林后面去,大家愤怒却又无奈。
刘大林被他小舅子蒋元慈勾结何县长打死的消息,就象一阵风,一忽儿就吹遍了大塘铺甘溪铺陈家营洪兴场以及蒲江的两水三山,引得知情的不知情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吐口水撇嘴巴捺眼睛搜肠刮肚找出世上最难听的词句咒骂他蒋元慈。一时间,蒋元慈便成了蒲江县最坏最凶最残忍最没得人性最六亲不认罪该万死的主,摊子上铺子间巷子头茶铺里甚至树林道路边息气坎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大家都在谈论都在咒骂都在声讨,如不对其千刀万剐不足以平民愤!
刘蒋氏哭得死去活来。她操起扫帚把前来向她解释情况帮助操持刘大林后事的蒋元慈蒋文洲李子兴等毫不留情地赶出门去。几个人在大门外面跪着道歉赔礼解释了一天一夜她也不为所动。几个甥男甥女也没把他们当舅舅老表三排大爷,火气一上来就提着扫把条子在他们身上横着竖着抽上一阵子,就连刚刚加入的文宗也没放过。直到把刘大林埋进土里,他们才站起来拖着麻木的双腿和软弱无力的身躯回到家里去。
蒋维铭走了,就在刘大林中枪前后。蒋元慈他们回到家里,堂屋里头神龛上下点着几对大白蜡烛,闪着亮亮的火苗。一具棺木放在中央,前面燃着腊烛香和纸钱,许多的纸幡随着上升的火焰飘飞着,带着点点飞起的火星。檐廓上,地理先生正伏在桌上写画着;堂屋前,九仙山的和尚敲着木鱼咪咪吗吗;写老袱子的聚在一起,帮助择菜洗碗的在后门里忙碌,摆满院子的八仙桌旁,已经坐了不少人。郑春梅正呼前喊后,安排着一件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