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蓝幽幽_作者:田夫(16)

2018-02-08 田夫

  “哦,哦,呵呵……”

  “哎,‘三表哥’啊,这两天咋没见我那表妹呢?”蒋元慈故意大声问道,眼睛却向那窗子望去。

  “表哥,我在这儿呢!”那女子大开窗子,笑着跟蒋元慈挥了挥手。

  “呵呵,表妹,出来坐坐啊,我还没好好跟你摆过龙门阵呢!”蒋元慈也笑着挥了挥手。

  “进去!你咋不懂礼了!快进去!”“三表哥”见此情景,大声斥责那女子道。

  蒋元慈心中动了动,一股异样的味儿从心底里升起来,拨动了他本来沉寂的思绪,使它如春天的溪水一般跳跃起来。从此以后,他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拿眼睛往那窗上瞟,而每瞟一眼,那种味儿,那扰动的跳跃的情绪就更加强烈。以至于有一天下午,他怀着忐忑而又激动的心情,以观赏雕花门窗为借口,转到那女子的窗下,悄悄把一张纸条塞进窗里去了。

  蒋元慈耍了几天。在他认为应该回家了的时候,他才跟“三表哥”说,他想回去了。

  吴家大院扎扎实实热热闹闹地跟他饯了行。“表叔”把“表婶”“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叫来坐在一起,把“表妹”也叫出来,坐在“表婶”旁边,“表嫂”们和侄儿侄女们坐在另一桌,大家一起陪蒋元慈吃了一顿饭。席间,蒋元慈敬酒说话不仅尊敬而且十分得体,喜得“表叔”“表婶”笑容满面,气氛非常的快活与融洽。

  第二天早晨,吃了早饭,蒋元慈便带着蒋文洲起身告辞了。“三表哥”送他们到门口,附在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我额爹叫我跟你说,我们家小妹已经有人家了。你们慢走,欢迎再来。”

  听了“三表哥”的话,蒋元慈愣神了。他的心里就象掉进了一块冰,一股生疼的冰凉,瞬间扩散到他的头顶和脚尖。他感觉一切的美好的想法和计谋都被冻住了,他的希望就象肥皂泡一样破灭了。他望了望碑山岗,虽然还是那样高,但天已经不蓝,树已经不亮,沟里跳跃着的水也变得有气无力。这要是在前几天倒还无所谓,可现在……他闷着头走着,一句话也没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他的人生里,这样的贯顶之感还是头一回!

  蒋文洲问他:“幺爸儿,咋啦?”

  蒋元慈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好象忽然明白了,他日夜盼望着的那张回条一直都杳无音信,原来是因为……他彻底失望了。不过,没过多久,他就释然了:我蒋元慈,哼……

  他相当昂扬地下了长长的石梯,转进吴沟里,迈着踏踏的步子朝前走去。他的昂然,他的豪气,一如往夕,有增无减。

  就在他们转过一个山嘴,走出山沟的时候,突然从旁边树丛里钻出一个中年女人来。他愣了一下,“这不是……”他想起来了,这好想就是那个“表妹”的……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女人说话了:“少爷,这是我们家小姐给你的,收好。”说完,把一个叠纸条塞在他手里,一转身钻进丛林去了。

  “……”蒋元慈站在那里,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看着那摇动的树枝一路消失在远处,他才慢慢展开纸条来看了看。那纸条上面写着一首诗:

  “千锤百炼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青白在人间”。

  看着那娟秀的字迹,他的眼前立时浮现出那一双水灵灵的含情脉脉的大眼睛,他的心里又着实地动了一回。可她这是啥意思呢?蒋元慈把脑壳都想痛,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即便是到现在……

  第二天,蒋元慈发现,那一缸子水变了颜色,变成蓝幽幽的了。

  几个兄弟侄儿没事就跑过来守在缸子旁看着,七嘴八舌胡想乱猜。

  “老洪——你跟老子滚出来!”突然外面有人叫骂起来,“你妈那X呢,天天不见人,脚杆串断,跑哈子就有饭吃啦?你他妈那X,好人不学,学你妈个二流子!快跟老子滚回去挖地!再跑,老子把脚杆跟你打断!”

  袁洪轩听到喊声,惊惊慌慌从后门跑出去了。

  李本清的妈也来叫他回去看牛,叫李本全回去挑水,其他的人见状,也跟着走了。只有文洲,没有走。

  蒋元慈心里很不爽,但他没有说话。四奶却拉着脸,冲向门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