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杨秋儿说得对,临时遇着点什么事情,也是正常,用不着这么着急的。一般人如此,何况他一大老板,做那么大生意,临时有点事情耽搁一下再正常不过了,完全没有必要为这点事情着急的。
他看了看杨秋儿,虽然气色还不是那么好,但脸上也有了一些红润,说话也有了力气。没发烧了,就是行动还不如以前那么有劲。这些天来,他同蒋文洲轮流照顾她,晚上还特意留下文洲。他曾问她是不是去叫她娘家叫人来,可她反对,也就作罢了。
唉,一个杨秋儿,说模样有模样说身材有身材,就因为得了这么个病不能生儿育女,就弄得象一只被扔出来的小猫小狗孤孤单单无亲无故也怪凄惨的。一想到这些,再看到她那模样,他心里边禁不住生出许多的爱怜来。
他随手拿起那本《四川教育官报》,可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杨秋儿的事情相对来说还好解决,可这五千两的干靛则让他无论如何也放之不下。他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东门门楼下的门洞子,李南溪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几天过去了,李南溪没有出现。
十几天又过去了,李南溪也没有出现。
一个月又过去了,李南溪还是没有出现。
家里的蓝靛在不断地生产出来。
供货的人都找上门来问为啥还不去收。
蒋元慈急了,蒋文洲急了,吴氏三少奶奶急了,就连杨秋儿也跟着着急得不得了。这回她不是劝蒋元慈不着急,而是劝他赶快想个办法把它销出去,不然那么多钱就会打水飘。
这李南溪到底咋啦?按性格气度,他绝对不是一个不讲信誉的人。就算临时有点事情耽搁一下也不至于耽搁一两个月吧?
他是不是遇到大生意会赚更多的钱不再做这个生意了?可这五千两也不是个小数啊。就算你不做了也应该把这次做完,结个帐打个招呼好聚好散也不枉合伙一场嘛。大家都是袍哥弟兄,仁义二字不是随便就能丢下不管的噻。
“嗯,他李南溪不是那样的人!”蒋元慈很快就否定了以上的想法。
但是,到现在连人影子都没得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实。看来死等李南溪也不是个可靠的办法,哪咋办呢?
他装着没事人的样子,背着双手慢慢踱到东门外河边码头上。那里停放着好些大木船和竹排木排,上货的下货的都在不停地忙碌着。他看看那些扛着包子下船和空着手上船的,虽然面黄肌瘦却也脚步如飞,汗水和着包袋上的灰土,把一个个的脸上身上弄得就像煤窑里拉出来的一般。
有几个看样子象船老大的人,坐在旁边茶摊上一边喝茶一边吹着他们听来的或是眼见的希奇事,吹到高兴处还狂放地夸张地哈哈大笑一阵。
蒋元慈走上前去,双手打拱,非常礼貌地问道:“几位大师傅可是船老大?”
“对啊,老板你有啥事啊?”
“我想请问一下,以前你们当中有没得人从这儿走过蓝靛膏?”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头道:“我们没有。咋,你要走蓝靛膏?”
“你们都没走过,知道走哪儿去吗?”
“呵呵,这位老板,我们是没走过,可我有个大哥走过。干我们这行的,你要了船,我们就听你的,你说去哪就去哪,这也是我们的行规。随便咋说,不会在半路就把你丢下的,是不是?”
“那倒是,可钱咋算?”
“那得看你装多装少。如果你是包船,到新津彭山眉山乐山成都重庆都是有价的。你放心,不会敲你。只望你多照顾几次呢!”
“你们哪条船能装万斤以上?”
“你看,那些船都能装一万多斤,你想叫哪条就是哪条。”
蒋元慈看了看那几条船,指着一条新一点大一点船篷高一点的说:“就那条吧。”
“好吧,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老板你的船夫了。主人,你吩咐 吧,我现在应当做哈子?”
“明天早晨在这儿等我吧,我先给你五块作定金。”
“好呢!”船家收了银元,向蒋元慈行一个拱手礼。
☆、蒋元慈亲自下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