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蓝幽幽_作者:田夫(75)

2018-02-08 田夫

  有几个人怒气冲冲骂骂咧咧地走了,大家也都散去。

  过了两天,九仙山下石鹅坝两个袍哥弟兄说是来找蒋大爷,却看到李本清和蒋文宗带着人正在蓝子地里干活。有的在割蓝叶,有的在挖根,有的把根背河里去淘洗,有的在晾晒,还有的人在往地里点着大烟种子。

  “我幺爸儿不在,”蒋文宗说,“你们有事去区公所。”

  “哦,呵呵,我们以为他在屋头呢,好好,我们去区公所。”两个人又到别处转了转,看了看,才过了双石桥,走了。

  “这两个人,啥意思啊?”

  “啥意思?你没看他们过了双石桥就钻进山上去了么?”

  “唉,幺爸儿这个事情……唉!”

  “哎哎,你们这是干啥?啊?”文宗一听就知道是文洲回来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文洲,“你咋跑回来了?”

  “我啊,回来看看我儿子噻,好多天没见到了,怪想的。明天把他带蒲江去耍耍。你们把这些都挖了?幺爸儿晓得不?”

  “就是他叫挖的啊,不然,就是你你也没得那胆子挖吧?”

  “那倒是。唉,为啥子啊?”

  “你不晓得啊?我们幺爸儿现在被委任为西一区联保队长,正天天催人砍了庄稼种大烟呢,一天到黑湾湾头冈冈上挨家挨户去催,屁股后头还有一队军士当保镖,威风着呢!你那里生意咋样?”

  “这两天缺货了。我正在想,你们把蓝子挖了,今年这蓝靛膏……”

  “我也在想,”李本清说,“这样子整起今年这蓝靛肯定整不好。”

  “真的全部挖掉?”文洲又问。

  “你不准说出去哈,”文宗扫了一眼周围,附在文洲耳边说,“三年以上的老蔸蔸全部挖了,三年以下的挖到山上寄起的,去年插的那些,就只是割了,头还留在地下的,别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我就说嘛,”蒋文洲笑了起来,转身说了一句你们慢慢忙,便回家去了。

  蒋元慈来到胡太医的医馆的时候,长丘山上的太阳还没得一竹杆高。胡太医正在跟人看病,看见他来了,叫他先坐着喝会儿茶。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就有人跟他端上茶来。他抬头一看,是胡太医的侄女春梅。他朝她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她也朝他打了个眯笑,算是回应。

  春梅是胡太医妹妹的女儿,因为父母早亡,便一直跟着胡太医生活。这春梅长得秀气,脸上总是挂着笑;人也很机灵,待人接物也非常妥贴。当初他带杨秋儿来看病,每次都得到她非常热心而细致的帮忙。他们也算是老熟人了。

  “杨秋儿去世也有半年了吧?”看病的人走完了,胡太医端着茶过来,边坐下边问蒋元慈。

  “半年多了。”

  “又有了吗?”

  “没想过。”

  “一个家里没得个女人,也不行啊。”

  “是啊,中年丧妻,人生之大不幸啊。”

  “续个弦吧。”

  “光怕难。”

  “有何难哉。”

  “你看我这个样子……”

  “咋啦?”

  “还不咋?”

  “男人嘛……哎,你跟我说实话,”胡太医收敛了笑容,定定地看着蒋元慈,半晌,才问道,“你觉得我们春梅咋样?”

  “春梅啊,没得说的啊,百里挑一哦,”蒋元慈随口夸道。

  “实话?”

  “当然实话啊。”

  “那就好。”

  “哎,我还没问你,大老远把我叫来,有啥事吩咐啊?”

  “我这不正说着吗?”

  “……?”蒋元慈诧异地看着胡太医:啥意思啊?

  “哎,我也就实话实说了,我也是出于无奈,我那外甥女,到处都在跟她提亲,她一个也不答应,这不?都二十多了,全家人都为她着急。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她父母走得早。我这当舅舅的,唉,……问她到底要选个啥样的人,你猜她咋说?”

  “咋说?”

  “她说,如果嫁不到象蒋元慈那样的人,她就宁愿一辈子不嫁。”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