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缺课过多,差点没能从高中毕业。
几个月后,程氏总裁派出的手下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跑到这块穷乡僻壤来找我。
但他们来得太迟。
我已经不再需要钱。
我痛恨母亲,也痛恨父亲,镂心刻骨,虽然这两人并未在我的生命里出现多久。
我也痛恨整个程氏。
我意识到自己是一场即将发生的悲剧。
☆、第三十二章
一进办公室的门,就见肖文宇拿着一叠材料站在财务部门那里。
他短暂瞥我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我身后的施凡,“我们在调查程氏资金异常流动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一笔由公司向个人的大额转账记录。”
施凡面容冷静,沉声道:“向谁?”
肖文宇道:“你记不记得程氏曾经仓库失窃,丢失数件PLC产品?”
施凡略一点头。
肖文宇道:“收款人就是货品失窃当晚值班的那个仓库门卫。”
施凡的目光立即向我投射而来。
我垂下眼,默然无语。
他重重叹口气,拉我进入私人办公室,闭合上门。转过身,眸光漆黑不见底,“怎么回事?”
我沉默半晌,“那守卫家里有个长期患病的小孩,你知道罢。”
他点点头。
“他患有家族遗传的糖尿病,一型,儿童时期即会发病。”
施凡沉吟:“你们如何认识?”
我轻声道:“我外婆和他是病友。我接管程氏后,给他们家一份看管仓库的工作。PLC产品是我偷的,和他们无关。”
我不知道施凡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病友。
他或许不会理解。
他和父亲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生病会有私人病房,不会有病友。
但我们这些穷人不一样。
我们挤在一个病房里,互相分忧,互相鼓励,轮流去做饭,想方设法节约一点钱。一起熬着度过那段艰难的时光。
我和那个孩子在医院的走廊里奔跑,在他因打针而哇哇大哭时抱住他弱小的身躯。只因为我喊外婆为外婆,那个孩子也跟我一起喊,说了许多次也不改。但外婆很开心,每次那个孩子喊她,她都会应声。
他满六岁那天,我和他父母凑钱买了可以称为奢侈品的蛋糕,关掉病房的灯,用打火机点燃蜡烛,为病床上的他庆生。
为数不多的,脉脉温情。
外婆去世的时候,除了我,只有他们一家在哭。
回忆永远过于沉重。
在回忆里,我无法呼吸。
十八岁以前,没有人希望我姓程。
十八岁的时候,父亲火急火燎要我改姓,为此还特意请了律师,只因为成年后姓氏变更异常困难。
是不是特别可笑。
我第一次过上象箸玉杯的生活,即便内心早已一潭沉水,激不起丝毫涟漪。
我并不是程家第一个受害者。
头号受害人是我的哥哥,他已经自杀好几次了。
而我还死皮赖脸地活着。
包括在这里兴风作浪,妖风阵阵,气煞若干人等。
施凡不会理解。
他一直那么高高在上。
连他的健身房会员到期需要续约都有助理替他搞定。他还责怪我不知应当如何打理高级毛料成分的大衣。
我真是要被这个人烦死。
晚上下班的时候,施凡坚持开车送我回家。
我皱眉:这人明明晓得我有司机。
“你可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简,你最近情绪不大对劲。”他神色担忧。
我有一肚子的话可以反驳,但他伸手过来,力气奇大,不容置疑把我塞进车子副驾驶,迅速落了安全锁。
为什么我和施凡之间的对话总是以这种方式收场。
我作为程氏掌门的尊严体现在哪里。
“我们为何不能像两个成年人一样交谈?”
施凡发动车子,目视前方,并没有回应。
窗外夜幕垂临,灯色迷离,处处流光溢彩,我喜欢这座城市的夜,让人顾不上寂寞。
开出去二十分钟,我脑袋抵在车窗上,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回程家的路。”
施凡并不否认,“你的精神状况不好,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今晚住我那里。”
他怕我重蹈哥哥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