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辅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他欲言又止的神态全被梅香看在眼中。冲动之下她说出了那个秘密……
☆、孩子和狼(上)
“柳如意一共怀孕两次。”梅香对叶辅说。
“两次?”叶辅非常意外。
梅香肯定的说:“是的,两次。第一次发生在安德烈刚离开的夏天。照片上的应该是第二次。”
安德烈回国后柳如意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当时就傻眼了。
自从遇见杨肃,她一直希望能为他生个孩子。有了孩子杨肃就必须要给她一个名分;有了名分,她就能进一步绑住杨肃;绑住杨肃她她就能离开奉天脱离戏子的出身成为上等人;只要绑住杨肃,她就有机会进入南京上层社会,哪怕是以情妇的身份。出身自底层社会的柳如意清楚的知道再多钱也不如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体面。难得杨肃不但软件条件合适,自身硬件设施也优秀,她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这个人。
可惜为了保持身材和容貌她吃了大量的所谓“秘药”,身体早就坏了。她知道自己很难像正常女人一样怀孕生子,可是为了野心她又迫切需要一个孩子。
经过反复考虑多方打听后,她联系上了溥仪行宫里的随从官,找到溥仪的御医。对方开口要二十根金条。
二十根金条几乎是柳如意一半的身家。她是视财如命之人,当年为了争头牌每场多出来的一元份子钱,她亲手给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下药毒哑了对方的嗓子。如今竟然要她拿出一半的身家只为请一次脉。
可是柳如意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二十根金条换来的治疗效果是显著的。可惜不是柳如意想要的显著。因为这个显著来的实在不是时候,刚好在安德烈到中国的那段时间。
安德烈有着俄罗斯老毛子典型的特质——热爱烈酒、热爱女人……
好不容易挨到安德烈走了,柳如意终于如愿以偿的和杨肃在张家后院里双宿双飞。然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按说这是件高兴的事,可柳如意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黑头发黑眼睛还是黄头发蓝眼睛!
柳如意心里没谱,既不想生下来冒险又不敢随便做掉。日子一天天过去肚子也一点点显怀,终于到了不得不摊牌的时候。
柳如意和杨肃如何沟通怀孕一事,张静娴不得而知,她只觉得那两人好像都没有因为这个突然鼓起来的肚子而产生多少高兴。当然,张静娴也没多少精力关注别人的肚子,她现在的日子过得提心吊胆。
每天入夜后强迫症似的反复检查门窗是否上锁,还要把菜刀藏在枕头下面,即便如此夜里也是睡不踏实。
随着莫斯科谈判的进行,奉天城行政权力的乱局已经演化成不可调和的矛盾,一开始只是小摩擦,不管是哪方面势力都还要装一装矜持,很快就演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暴/动,枪战和爆炸频繁发生。
这波暴动与日本人投降时的暴/动不同,那一波暴/动几乎找不到出面负责的组织,尽管很多人在背地里猜测是国民党但是却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这一次不同,这一次的暴/动份子们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大大方方的打出了□□和抗日联军的旗帜。
不明真相的群众最容易被表象诱导和迷惑。张家胡同口的茶水摊整日里都是口沫四溅指责声讨□□的激愤民众。张静娴没有轻易相信市井谣传,但是也不敢再带着玉函往外跑,主仆二人闲时无聊就躲在阁楼里下棋。
阁楼就是张家前院和后院的分水岭。张静娴为了避嫌,把向着后院的一排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的,轻易不肯开窗。但是夏天实在闷热,哪怕是静坐不动也要出一身汗,眼看再闷下去就要中暑。不得已之下,张静娴让玉函把窗户开一条小缝儿,好让屋子里能过“穿堂风”。
就是透过这小小的缝隙,张静娴看着柳如意的肚子日渐隆起,看着她背对杨肃时脸上越来越重的阴郁。
有的女人怀孕时由内而外散发的母性让丑陋的面孔都变得美丽起来,有的女人怀孕后非但没有增加任何慈善相反变得面目狰狞;变得面目狰狞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面目狰狞犹不自知。
三伏的最后一天,临近傍晚时柳如意坐在花园里乘凉,还特意扬声呼喊张静娴,让她打开窗户聊天。两个熟悉的陌生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就在这闲聊的惬意中,柳如意忽然开始了第一波阵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