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撼东轻抚梅香的头发:“命运总是如此,在你以为十拿九稳的时候来一场意外。”
梅香瞥了她一眼:“陈大少爷嘴里居然能蹦出这么有哲理的句子。你该不是又勾搭上女教师了吧?”
陈撼东笑着不说话,他挺喜欢看梅香吃醋的样子。只有这种时候,梅香才像个女人。
“你以为我在吃醋?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看我吃醋?”梅香忽然冷冷的问道。
陈撼东咂咂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女人,只有梅香最了解他。
陈撼东确实需要一个能了解他的女人。女人的了解和男人的了解带给他的自信和安全感完全不同。可问题是梅香太了解他了!
不被人了解让他感到恐惧,可被人过于了解也让他感到害怕。陈撼东有时候就觉得自己在梅香眼里像是没穿衣服似的。在她犀利的眼神注视下,他找不到身为男人的骄傲和自信。可他陈撼东偏偏又是个重面子的人。
他心里渴望亲近她又不敢太亲近她;他喜欢她的聪明,又讨厌她过于聪明;他想让她了解自己更多,却只希望她了解他优秀的一面看不见他自私的一面……
矛盾的陈撼东连“分手”两个字都不敢说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悄无声息的消失。
可梅香是谁?是一眼就能看穿他的人,是在他脑子里刺进一根钢丝的人,从左太阳穴一直贯穿到右太阳穴。
梅香脸上不带笑容的时候,每说出一句话他都觉得是在钢丝上狠狠勾了一指。这女人常年弹琴,手指强劲有力。
头疼,更多的是难堪。就比如现在。
梅香半眯起眼睛盯着陈撼东,轻声问道:“你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为你吃醋吗?”
陈撼东眼神一颤,故作镇定:“没有啊……”
梅香扯动嘴角微微一笑:“那你能说说三年前为何不辞而别么?”
陈撼东不敢与梅香对视,他把视线移开:“什么叫我不辞而别。你找过我么?”
梅香叹口气说:“你跑的太快、跑的太远,我有心无力。”
陈撼东心里莫名酸痛,嘴里却不由自主的说道:“我只是太忙了,你知道这两年国外生意不好做,我不得不经常出国。”
梅香听了这话眼神暗了下去:“我记得曾经告诉过你,与我交往不需要那么多花招,只有一个方式是最有用的,那就是以诚相待。”
陈撼东突然间觉得自己又被梅香剥光了衣服,他有些恼羞,赌气似的闭嘴不再说话。
梅香带着些诱供的语气慢条斯理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又在撒谎……其实你在想怎么溜走,比如趁我去卫生间的时候……”
陈撼东眼珠转了转,说:“我没有……”
梅香不等陈撼东说完,忽然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陈撼东就坐在沙发上眼睁睁的看着梅香按下墙上的电灯开关、走进卫生间再关上门。
当门合上的一瞬间他想都不想就从沙发上跳下来,连滚带爬跑出门去。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没出息,可他就是跑了,像个逃兵一样从梅香的房间逃跑了。
卫生间里的梅香听见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她冷着脸走出来,一把拉开窗帘,站在窗边往下看着小区大门,手里不停转动着一把轿车钥匙。
陈撼东的车钥匙。
从梅香家的窗户能看见直通小区大门的路以及与小区隔着一条马路的停车场。陈撼东的车就停在那。当她看见陈撼东的身影出现在楼下时,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两片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楼下,陈撼东磨磨蹭蹭的往大门走。出于动物的本能,他直觉到背后不自在立刻回头看了看,身后一个人也没有。他想了想然后抬头向上望去。
陈撼东看向身后那栋17层高的楼房。黑漆漆的,只有零星几间屋子亮着灯。他刚从六层下来,所以梅香家应该在第六层。
陈撼东仰着头数道:“1、2、3……”
不用数了,他已经看见梅香了。即便梅香此刻身在六层楼,即便她背对着灯光,他也知道她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
陈撼东忽然害怕了。
梅香曾说过,这世上最了解他并且不嫌弃他的只有她,她还说过只有她才能弥补他生命中那些重要的缺失,让他变得完整和完美。他对此嗤之以鼻并且在不久之后不辞而别,他以这种方式告诉梅香——不要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我能离开你,我能找到比你更适合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