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总长。”
邢幡穿着西服,应该是从工作场所来的,胡敬同他握了手,客套着问,“这才刚开拍就来探班,也太上心了。”
“实际上,我是来提车的。”邢幡说,“之前因为别的事耽误了,车一直放在这里。”
胡敬心里明白,暧昧地笑了两声,“这点事还亲自来?好好好,您说是来提车的,那就是吧。”
邢幡笑道,“不,我真的是来提车的。“
“……哈,那也很好,虽然不知道邢总长的爱车价值几何,既然这么宝贝,给别人磕磕碰碰的肯定不放心。”
他见这会儿人员混杂,门口往来搬运的人大多都是自己剧组的,一时间没有车行的店员过来,连忙说,“我来做接待吧,现在把他们店一占,也没几个工作人员了,可能会有些怠慢,不怪人家。”
胡敬这两天也把Oz车行的建筑构造摸清楚了,就大大方方地指了路,“但我也不清楚他们交车的流程,不过二车间有汽修工在指导演员,您去问一下吧,我陪……”他见场务在旁边挤眉弄眼,抱歉地笑了下,“就不陪您去了,我这一时半会走不开。”
Oz的情况,邢幡比胡敬要熟悉。他的BATUR就在二车间,邢幡以前经常去,可以说是熟门熟路。
陈羽芒也看见了邢幡,不如说,他早就看见了邢幡,但也只是瞥了一眼。
他继续问齐研,“你喜欢邢幡吗?”
这里是片场,到处都是人,甚至可能也有镜头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对着自己拍。陈羽芒如此赤裸粗陋地、在公开的工作场合把这些事说出来。齐研已经不是意外的程度了,他满脸惊诧,“不……不是,你……”他见四周无人,稍微放下心来,又压低声音,“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喜欢他?喜欢的话我帮你啊。”
齐研张大了嘴,“啊?”
“我帮你。”
陈羽芒对他说话,又看着门口,似乎在与什么人对视。
齐研满脑子不明就以,下意识也扭头,顺着陈羽芒的目光往门口看。
却忽然被一双冰凉的手捧住了脸颊。陈羽芒阻止他看向门口。
齐研今天还真是在他这里一次又一次受惊,此时脸被摸着,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见陈羽芒离自己离的很近……极近。那张脸……那双眼睛,忽然在面前放大,无论是谁,都会有瞬间的愣神。
陈羽芒将身体贴了过去,他个子没有齐研高,此时需要稍微垫一下脚。齐研只能看见他垂下的睫毛。
陈羽芒抬起下巴,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嘴唇凑了过去。
呼吸呵出烟草遗留下的,淡淡的樱桃果香。
他捧着齐研脸颊的手往下滑,换成搂着齐研脖子的姿势,靠近,再靠近。呼吸贴触在一起,嘴唇与嘴唇的距离不过豪厘,就这么要吻了上来,要这样吻在一起。
靠得这么近,陈羽芒身上邢幡的气味几乎与他自己的樱桃甜融合混淆,春天的味道变成了夏天的味道。陈羽芒既柔软又蛊惑人,像是一锅被煮烂的甜汤。没有人能在他主动贴过来寄吻的时候将他推开,即便是齐研也不能。
齐研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在贴触的一瞬间,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忽然听见陈羽芒一声压抑的闷笑。紧接着,搂在脖子上的胳膊‘挣脱‘了。
那不是主动放下,陈羽芒被迫推开了齐研。齐研被推得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地睁开眼。
齐研此时,才后知后觉自己被戏弄了。正准备恼羞成怒地骂陈羽芒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忽然,齐研正对上邢幡冷漠看过来的眼神。身体像是泡在冰水里,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要骂出口的脏话凝固在喉咙中间,咽也无法咽下去。
邢幡是将陈羽芒扯开的。也可以说,他在两人即将吻上的一瞬间,一把将陈羽芒拉开了。
他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什么。不像是生气了,但也没什么笑意。
陈羽芒贴在邢幡的胸前站稳,胳膊还被邢幡握手里。他抬起头,笑着问这位贸贸然、不请自来的客人:
“邢先生,”不过陈羽芒今天不喊他客人了,“你又是来提车的吗?”
第16章 16. 撒娇呀?
那天的陈羽芒生病了不舒服,话少慵懒,符合他命苦破碎的人设。
今天陈羽芒缓过来了,做坏事被人家抓起来还笑得神采奕奕。
邢幡挡在齐研与陈羽芒之间,隔绝了齐研的视线,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陈羽芒。
齐研想解释,“邢先生,他……”
但邢幡没有让他解释,只对齐研说,“没事,抱歉。”之后,将陈羽芒拉走了。
齐研在原地眨了眨眼,因为这句温温柔柔的道歉缓不过神来。虽然胸口还是有些堵,但好像又微妙地觉得看到一丝希望。他是被迫的一方,也是被戏弄的一方;看离开的背影和气势,难说是心情好啊……邢幡肯定是生气了,是因为陈羽芒要吻自己?那是不是说明,邢幡对他是有占有欲的?
方诞说得没错,齐研完蛋了。
2车间用来浣洗的清洁区后面有个门,链接着员工休息室和储藏间,这样的小走廊每个车间都有。
“你要带我去哪儿?这已经没有人了。”
这里是平层里单独开辟出来的隔间,并不透光,走廊阴暗又窄小,只有墙上昏暗的壁灯用来照明。壁灯是声控的,不说话十秒钟之后就会自己暗掉。
陈羽芒说:“走慢一点。我跟不上你。”
邢幡停下了,他正对着背靠在墙上的陈羽芒,背后看就像是他把陈羽芒压在墙上似的,但其实并没有,只是走廊太窄,所以离得很近。
陈羽芒看他一会儿,又笑着说,“邢先生这么珍惜自己的演员吗?我也没有真的亲到呀,只是开个玩笑——”
“你为什么走了呢?”
“嗯?”
邢幡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
陈羽芒没有说话,十秒过去,走廊的灯自动灭掉,光线骤然消失。视网膜不会那么快就反应过来,眼前一片漆黑,呼吸声就变明显了,直到下一次有人声响起,灯才会跟着亮。
陈羽芒说:“我本来就没打算过夜。”
陈羽芒是深夜离开的,也就是醒过来之后。他手背上有个小到看不清的针眼,打点滴的护士技术很好。邢幡的卧室空无一人,陈羽芒敲响了楼下休息室里刚睡着的帮佣,让他送自己离开。
“你的床太硬了,我睡不习惯。”
邢幡边说着,伸出手擦去陈羽芒脸颊上的一小块污渍,“即便这样,深夜出去,实在是让人很不安。更何况你还生着病。”
那是油污,越擦越脏,陈羽芒把他的手从脸上抱下来,问:“那你不安了吗?”
邢幡说当然,“是我把你带回去的,得为你的安全着想。如果你出了什么事……”
陈羽芒说:“邢先生,就算我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去找你的麻烦。”他似笑非笑,“我失联一周以上,会报警的人只有季潘宁。你是日本人吗,有什么好不安的?如果我在外面冻死了,她会用你给的二百万把我风光大葬……”
其实在他说个不停的时候,邢幡就离得很近了,他也不知道听没停进去,默默地盯着陈羽芒的嘴巴看。
应该是没有在听。
陈羽芒不说话了。嘴巴闭得很紧,几乎是抿起来。邢幡的鼻梁快贴上他额头,陈羽芒也盯着他喉结看,干净的皮肤,没有吻痕,也没有他当年咬邢幡脖子留下的伤疤遗迹。
陈羽芒想,如果没感冒,可能满鼻子都是邢幡衣领里的鲜花味道。他想闻那个味道。
十秒之后,走廊的灯灭了。陈羽芒隐隐约约地感受到唇峰扑来的息热,毫厘之间极缓慢地逼近着。骤然一片漆黑的那瞬间,人眼什么都看不清楚,五感被放大。
骨膜传来的震动是陈羽芒自己的,可体温是别人的。
他抱齐研的时候就在和邢幡对视了,直到要接吻的时候,邢幡不再看陈羽芒的眼睛,他开始看陈羽芒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