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ndy看看门口,没有人进来,长舒一口气,对贺铭说:“对不起贺总,我有罪,我动作太慢,刚在楼下碰见时总了。”
“预计时总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时晏踩着这句话的尾巴到达了会议室,背对着他的贺铭无知无觉,替他美言:“时总多绅士,还让了你两分钟,他能走VIP电梯的。”
“因为VIP电梯没停在一楼。”
他推开磨砂玻璃门,坦率地拆台。
“时总。”简声先站起来打招呼,一圈人全都跟着起身,包括刚才买错咖啡的倒霉小助理,贺铭也笑着叫了他一声。
时晏点点头,桌首单独替他摆了一张椅子,他却选了贺铭旁边坐下。
这个位置看投影不算方便,贺铭调到ppt首页,贴心地把电脑屏幕转向正对时晏的方位。
遇到不明确的地方,时晏会随时发问,“策略部分有数据支撑吗?”
“有的,参考了过去两年的消费者分析报告,还有我们在OTA平台抓到的数据。”
“竞品案例太少了。”
“好,会增加去年的。”
“纸媒看不到效果和转化率,为什么依然选了20家?”
“业内和老派消费者对纸媒的认可度比较高,时总介意的话可以把预算再往社媒和线下倾斜一下。”
时晏会被99.9%的合作对象打上“难搞”的标签,虽然他有脑子也有审美,不会在看过八百版方案后选第一稿,也不纠结于logo不够大和五彩斑斓的黑,但当他有条有理地质疑你时,26度的恒温空调就变成了寒冷难耐的极端天气。
而贺铭无疑属于下的那0.1%,面对南极冻雨般的密集问题也笑得如沐春风,迅速作答后继续讲解后续方案,流畅得仿佛没有被打断过。
任谁看见这两人都要感叹,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甲方乙方。
会议进行到一半,Ryla领着秘书部的一位男同事来敲门,“打扰了,时总请大家下午茶。”
两人把纸袋里的东西拿出来,Cindy忍不住“哇”了一声,点缀精致的甜点散发出奶油香气,每人还有一客冰淇淋。
Cindy和同事聚精会神地通过颜色和形状分辨着桌上的小蛋糕,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贺铭帮Ryla把咖啡纸托拿掉,整整齐齐码在桌上。
相比甜食,饮品要单一得多:两排茶褐色的液体里有大颗冰块浮动,清一色冰美式。
Ryla放了一碟柚子芝士蛋糕在时晏面前,看看专注挑选蛋糕的Cindy,怜爱地往她手边放了一个开心果挞,又问贺铭:“贺总要什么?”
“谢谢,我不用了,我在戒糖。”贺铭顺手把面前的冰淇淋球推给Cindy,“这也交给你了Cindy同学。”
贺铭只拿了一杯冰美式,递给时晏,对方却没接,转而把他面前那杯买错的拿铁拿过来,然后用手轻轻一推。
他的指尖刚好压在贺铭手指上,手心里的咖啡很冰,因而他指尖那点温热的触觉分外明显。时晏用刚好只有他们两个听清的音量说:
“贺老师,别将就。”
第5章 05 也要看是谁在追
贺铭浅浅地笑,说了句谢谢老板,尾音沙哑,说完猛烈咳嗽起来。
简声关心他:“贺总感冒啦?”
贺铭两侧都坐着人,低头以手掩着口鼻,稍微偏向远离时晏的一侧,又咳了好一会儿,缓过来才答话:
“已经快好了,别怕,SL目前还健康的各位同事都能证明,我是风热感冒,不传染。”
虽然是中场休息时间,市场部的人碍于时晏在场,没人多话,SL的员工却打开了话匣子,七嘴八舌议论着贺铭的感冒:
“贺老师前两天就感冒了,发烧烧得脸通红,哎呦喂我进公司三年就没见过贺老师脸红……”
“我当时跟他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哪口气喘大了给他吹倒。”
“所有人都劝他休病假,结果第二天他就生龙活虎脱胎换骨了,头天贺黛玉弱柳扶风,第二天贺智深倒拔垂杨柳。”
贺铭自在地喝着咖啡,仿佛处在讨论中心的人不是他自己,听到“贺智深倒拔垂杨柳”时甚至还笑了一下。
简声留意着时晏的神态,他不爱说废话,做他的下属,“察言观色”的重点在观色,Ryla当初送她的入职礼物是一套三册的《微表情心理学》。
此刻他双手放在膝上,身体微微前倾,释放出“愿闻其详”的信号,于是她笑着问:“真的假的?”
“真的,毫不夸张,第二天我下班,和朋友去逛园区旁边的翡湖公园,碰上贺老师夜跑,晚上回去一看微信步数,人家16000步。”
“年轻了吧你。”说话的是那位进公司三年的男生,叫李冠:“老板什么诱惑都可以抵御,唯独对深夜的翡湖无法抗拒,加班到两点他也要去环湖6公里。”
“曾经有实习生被美色所惑,决定来一场浪漫的湖畔偶遇,结果只能在冷风里看着贺老师的背影,一晚上都在被套圈,喜提酸胀的小腿肚和贺老师超过她三次的惊鸿三瞥。”
“第二天她辞职了,离职理由写的是看见老板就想到被体测支配的恐惧。贺老师一夜之间,从春风十里变成体测八百米。”
李冠讲到这里夸张地捂住眼睛,做出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众人笑起来,就连时晏嘴角都勾起了细微的弧度。
一直任人打趣的贺铭却打断了这个话题,半真半假地埋怨:“行了,当着时总呢,给我留点面子。”
会议结束后,简声和手下人拥着时晏出去,贺铭和他道了再见,没有跟出去。
“Cindy,把垃圾收了吧,一会儿带走。”
又对着心已经飞出去的众人道:“大家不用回公司了,一会儿直接回家吧。”
“老板万岁!”“贺老师今天也如此迷人!”
“嘘。”贺铭叫他们小点声,“还在别人地盘呢,都收敛点。”
Cindy把大家喝剩的咖啡收进纸袋里,另外两位同事先走了,只有贺铭还在收拾东西。
她要去收贺铭面前的咖啡,被阻止了,贺铭把她买来的拿铁放进手边的纸袋交给她,还剩一个杯底的美式仍旧留在桌上。
“还不走?能下班的时候就快溜,这是SL的企业文化。”
“对不起啊贺老师,”Cindy看着自己买错的咖啡,又跟他道了一次歉。“店员拿错了,我在店里没注意。”
“没关系,做好工作,别的事不用想太多。”贺铭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过,平时别一着急就跑,显得冒失。”
他笑得Cindy脸热:“腿这么长,快走两步也能赶上。”
贺铭和她一起走到垃圾桶旁,把没喝完的咖啡一饮而尽,Cindy刚扔进去的纸袋把垃圾桶填满了,他于是把手里的空杯子轻轻搁在金属盖上。
“在W大厦尤其注意,时总不喜欢。”
驶出停车场时,贺铭看见时晏独自站在路边,神色不耐地打着电话。
“嗯,还没,确定在停车场?”
几乎在他降下车窗的同时,时晏挂断了电话,“没事,不用查了。”
贺铭和他打了声招呼:“时总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司机出了点问题。”时晏答他。
“这样。”贺铭点点头,时晏仍旧站在原地,没有走近的意思,他试探着问:“时总不嫌弃的话,我送你?”
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时晏却在他说完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坐进了副驾驶。
安全带的卡扣合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时晏抓住贺铭瞬间的怔愣,挑起一边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副驾驶不能坐?”
“只是想问座椅用不用调。”
时晏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贺铭挂着那副通用的笑容,很快进入司机的角色,低头摆弄着导航,“咱们去哪儿?”
“澜庭。”
贺铭在导航里输入时晏报的地址,他知道那里,是长临市区一处有名的花园别墅区,据说栽种了两百亩垂丝海棠,号称“东风在侧,独卧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