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拳头还未落下,就被一只手精准地拦住了。
是许天星。
他反应极快,侧身一记卡位,将顾云来的肩膀牢牢压住,半个身体横挡在那个男人面前,动作干脆而狠劲十足,像是在某种本能中强行止住了爆炸。
“顾云来。”他低声开口,语气极稳,像是冰下潜伏的深流,暗而冷,压着即将撕裂的狂怒。
走廊灯光下,时间仿佛停滞,世界只剩他们三人。
顾云来的胸膛剧烈起伏,牙关紧咬,双眼通红,可那只手,死死地压着他,把他从崩溃边缘生生拽了回来。
许天星看着他,眼神冷静如刃,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却像铁钉一样钉进他心口:“顾云来,冷静点。”
这一句提醒,如同一记巴掌,抽得他脑中一片轰鸣。
顾云来愣了两秒,眼神微微一晃,像是终于意识到,他有多狼狈。
他忽然笑了一声,笑意冷得像冰渣子磨着喉咙,带着狠意和压着痛的嘶哑:“我冷静你麻痹……你他妈就这么急着脱裤子?”
他声音压低,咬字却一字比一字狠,像是刀刮着自己也刮着别人:“我找不到你,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结果你在这儿陪人上床?!”
他瞪着许天星,眼神血红,声音越发嘶哑,几乎是吼出来的:“什么男人都能□□是吧?!”
许天星的眼神猛地一寒,一步逼近,眼里锋芒毕露,嗓音低得近乎咬牙:“你再说一遍。”
顾云来彻底崩了,像是理智断裂,声音破碎得几乎要撕破喉咙:“我说错了吗?!你这么迫不及待,是不是早就想好怎么勾他了?是你自己脱的衣服,还是他主动压上去?”
“砰!”
一记利落的拳头狠狠砸在顾云来的下颌上。
顾云来整个人被打得往后一仰,后背结结实实撞上墙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倒吸一口凉气,脸侧火辣辣地疼,嘴角被打裂,隐隐渗出血来。
旁边那男人吓得连退几步,举起双手结巴道:“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许天星却仿佛没听见,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顾云来。他的声音极轻,却带着刺骨的冷意:“从你骂我第一句开始,我就想揍你了。”
许天星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一寸寸逼近,唇角带着一抹彻底翻脸的笑,狠、薄、带血,“我就是这样的人,不是早告诉过你了吗?”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选的。”他嗓音低下去,却更狠:“你要现在后悔,就滚。我不稀罕你装得像很爱我又看不起我的样子。”
“觉得我贱,那你就别碰我。觉得我配不上你,就放我烂到底。别一边睡我,一边骂我脏。”他说得没有一点情绪,却句句钉心,像要把顾云来钉死在原地。
顾云来捂着脸,脸颊剧痛,嘴角有血,他喘着粗气,胸膛一上一下,眼里布满血丝,他死死盯着许天星,像要从他脸上找到一点点后悔或动摇。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低笑一声,笑得沙哑又狠,像被什么彻底打碎:“很好。你说得好。你他妈厉害。”
“你不是早就想让我滚了吗?现在如你所愿。”
他往后退了一步,咬着牙低声骂道:“你这种人,根本不会爱人。你只会试探、怀疑、操控。”
许天星眼底骤然一沉,指节微颤,像是被他精准戳中。
顾云来看着他的反应,笑得更狠了几分:“许天星,你根本不配被人爱。”
他这句话一出口,许天星眼神陡然收紧,像被逼到极限,却死死绷住了自己。
“滚。”他只说了一个字,冷得像冰锥。
酒店门外,夜风扑面吹来。
顾云来一头扎进风里,脸侧还在抽痛,他径直走到车旁,猛地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动作太猛,扯动了下颌的伤口,疼得他“嘶”地吸了口凉气。
他一手撑着方向盘,一手捂着脸坐了一会儿,他低头瞥了一眼,掌心里还沾着一点血,黏糊糊的,嘴角破了,火辣辣地疼。
他扯了扯嘴角,靠在座椅上,叹了口气,嗓音低哑得像从胸腔深处刮出来:“下手也太他妈重了,说好了是演戏的。”
他静了一会儿,闭着眼,声音更轻地嘟囔了一句:“……很难说不是公报私仇啊。”
他沉默了片刻,又咬着牙,低低地笑了一声,语气像是骂许天星,又像是骂自己:“是不是还在报复我那天太粗暴了?真记仇啊,许医生。”
可说完这句,他又轻轻啧了一声,像是真的舍不得怪:“……行吧,这笔账,我先给你记着。”
他盯着前挡风玻璃沉默了几秒,终于缓缓坐直,伸手解锁手机,他熟练地输入一句:【萨拉热窝事件。】
仅两秒后,屏幕上弹出林星澈的回复:【收到。】
顾云来看着那一行字,嘴角没动,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那张被打得红肿的侧脸映在后视镜里,神情狼狈,但眸光越来越清醒,他收起那点怒火与委屈。
猎人,回到狩猎模式。
第99章
夜色深沉, 整座城市陷入了沉静,只有远处高架桥上的车灯像是还未入眠的思念,一盏盏晃着黄色的光。
顾云来打开门, 啪一声打开了客厅的灯,整个屋子亮堂起来。
他靠在门边站了很久, 手指慢慢松开拳,才迈步走进屋内, 脚步声在空荡的客厅里回响, 干净、疏离,像这场早已注定好的“分手”。
是他们一同设计的局, 从顾云来的“捉奸”“失控”、怒斥许天星,到许天星不留情面地冷声回击、摔门离开, 全都演得天衣无缝,唯一的插曲就是许天星给他那一拳。
为了让方文恒信任他, 许天星必须“断掉”与他的一切,今天起, 两人不会再有联系,不通电话, 不留痕迹,不见面。
这一切顾云来都知道,甚至是他提议的, 可现在他站在熟悉的家门前,却有点不敢进去。
屋里还留着许天星习惯用的香氛味道, 这间房子里有太多许天星的东西, 也有太多他们之间的回忆。
而这一次,是真的没人会告诉他许天星在哪儿,安不安全, 是不是又开始不好好吃饭,是不是又开始喝酒抽烟,是不是……又一个人撑着,什么都不说。
顾云来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深呼吸,随即走到衣柜前,开始收拾行李,他收得极快,一边翻找文件,一边打包电脑、资料、证据副本,动作利落到近乎冷酷。
直到他碰到那只戒指盒,藏在床头柜的最底层,本来他打算下个月,在一切结束后,送出去。
可现在,它成了唯一不能带走的东西,他握着那只盒子看了很久,最终又将它放回原处,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他舅舅发来的消息:【云来,事情我都知道了,今天无论如何你要回家来,任何事情都不要做。】
他盯着那行字,是该搬回去了,他不该再和许天星有半点交集,可是……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那人现在在哪儿。
顾云来走到厨房,顺手拉开冰箱门,冷气扑面而来,他下意识皱了下眉,却没立刻关上。
一排整齐摆放的水果、菜品、酸奶、各种饮料,还有许天星喜欢吃的甜食,他拿出来看了看,已经过期了。
那是他出差回来之后和许天星去超市买回来的,外人看来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日常采买,可他们心知肚明,那是即将“分手”前最后一次并肩。
周围有零星顾客在选货,没人注意他们,但他们自己清楚,那场对话是给某人看的。
包括结账时顾云来用电子支付,许天星站在他身后,一脸冷漠;包括出了门之后,顾云来故意走在前面,一句话不说,连包都没帮他提。
他们甚至还在回家的路上演了一场争执,车内沉默,气氛冷到极点,那是顾云来第一次体验“装作对他厌烦”的模样,演得几乎不像他。
可现在,那些共同“演”出来的食物还安静躺在冰箱里,顾云来盯着那盒草莓看了很久,半晌,伸手拿出来,大半都已经坏了,他手一顿,最终把整盒草莓放进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