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顺:“玉米村那些老葱,我说的口干舌燥才骗过来,这红毛儿可不一样,自己主动给我打的电话,说何小满电话打不通人也不见,问是不是我把她找过去了,我说是,他马上就来了,我直接枪顶着红毛儿脑袋送上邮轮,省心的不得了。”
朱拉尼:“刚才秦勉动手杀何小满,他看见了?”
“看见了啊,被我摁舱板上盯着窗看的。”吴顺唏嘘地摇摇头,“那女的挺带劲儿,白瞎了。”
朱拉尼回身在吴顺肩上拍了一巴掌:“今晚赢了钱,赔你六个比她带劲儿的。”
一楼,可乐还在八角笼里对着秦勉嚎,朱拉尼点着太阳穴,嘱咐吴顺:“卖家手里鸳鸯币是真货这事儿,别告诉老爹,惹老爹上火。”
“明白。”吴顺道。
00:00。
比赛钟声响起。
没来得及给可乐换比赛服,可乐穿的是一条沙滩裤。
秦勉倒是颇为敬业地穿着朱拉尼备好的比赛短裤,戴上半指拳套。
“小满的命不是命?”
可乐哭嚎着,拳头落在秦勉下颌。
这么失魂落魄又毫无章法的拳头,按理说应该很好躲开,秦勉却一连被塞中好几个后手拳,一向引以为傲的右手也没见出。
比赛打得这样难看,朱拉尼不怪秦勉,毕竟那只手几十分钟前才杀过人。
哪只手来着?
朱拉尼回忆了一下细节,他当时站在秦勉背后,秦勉持刀的好像是左手。
管他左手还是右手,一点儿不重要。
吴顺走到与朱拉尼并肩的位置:“秦勉右手什么时候伤的?”
受伤?
朱拉尼眯起眼睛,聚精会神地盯住秦勉右手,毒品后劲到现在才将将放过他,耳中的声音不再忽小忽大,眼睛也不再重影。
可惜有半指拳套挡住,看不见秦勉右手具体情况。
瞧半天,只从拳套边缘瞥见洇湿的血痕。
朱拉尼不以为然,持刀通入何小满胸口时,血染到了秦勉缠手绷带上。
八角笼里的可乐也熬过了劲儿,不再追击秦勉,捂着一脑袋红头发蹲下来:“勉哥……小满怎么办?你怎么办啊勉哥?”
楼下的VIP祖宗们一见八角笼里的两人停下,登时抄着洋文叫骂起来。
真金白金入了赌局,红着眼睛等秦勉和可乐分出胜负呢,他们两个要是不打,得被观众活活撕了。
朱拉尼不担心这个问题,打不下去,随便给两人胳膊或者腿上来一枪示警,总有办法逼他们继续。
视线落回秦勉右手半指拳套边缘——过去几十分钟,绷带上沾的血应该早氧化成黑色,怎么还这么红?
“老大!”保镖推门闯进舱室,“有船围上来!少说几十艘!”
朱拉尼:“棉国警察那边老巫不是打点好了吗!”
“不……”保镖脸色发青,“船上标识,不是棉国警察……”
三十分钟前。
婆罗努刹港口附近海域。
“队长,人!”
强光手电映亮海面,救生圈倏地投入海中。
何岭南奋力追上救生圈,一把捞住,往身后一甩。
快艇边缘,站了一排人,齐刷刷屏住呼吸,目光投在何岭南身后,等着第二颗露出海面的脑袋。
“小满!”何岭南喊。
先露出海面的是海藻般浮起的长发和一条手臂,水花翻涌,那只手陡然拽住救生圈,脑袋肩膀通通浮出水面。
何小满扶着救生圈,看向何岭南:“哥我头发糊嘴里呛到了!”
队长呼出一口气,抄起接通中的卫星电话:“确认人质安全,全体出动!”
第84章 来吧
朱拉尼抓起对讲机,大步迈向门口,脚步临门槛儿一顿,想起贵宾室里坐着的吴顺,回过头看对方:“有问题立刻带老爹走。”
“朱拉尼。”吴顺喊他。
他回过头,看了吴顺的眼睛,吴顺才又道:“我跟那些人不一样,他们为老爹,我不是。”
朱拉尼一向觉得吴顺这人摸不透,不知脑瓜里天天琢磨什么。长相算得上英俊,大眼睛高鼻梁小脸,挑不出毛病,但属于那种扔进人群再找不出来的帅哥,实在没记忆点,也正因为这样才被老爹选中,去帕他空阵营里做奸细。
一个能在帕他空阵营里干六年内应的人,鬼话人话都说得溜,偏偏看人时眼神又真挚又带上几分狠厉。
朱拉尼嗤笑一声:“什么时候说这些没有用的话,老爹出事我杀了你。”
转回身,跨过贵宾厅门槛儿,头也不回:“走了,你机灵点。”
人都在观众席,朱拉尼一气儿不歇跑到瞭望室,端起望远镜,看清那些船上的标识。
——中国海警。
船还没开到公海,这里是棉国,不是新缇。
楠波再如何,也有拒绝引渡斯蒂芬李的权力,可棉国是第三国。
朱拉尼脑中嗡一声,点开对讲机通话按键!
“勉哥,你不知道,吴顺当时就在我身后,我可怕他看见,一边喊一边用脸挡小窗把他往后扒拉!”
“我喉咙都喊破了!”
说话的声音像刚过变声期的青少年,朱拉尼听出这是那个红头发的可乐。
电流嗤喀嗤喀,秦勉的声音响在听筒:“有人用对讲机。”
包围上来的舰艇近到不需望远镜也能看清。
“棉国方已正式发布对斯蒂芬李驱逐,现斯蒂芬李涉嫌一起重大杀人案件,请立即停船接受检查,配合我方执法行动!”扩音喇叭的音量大到刺痛耳膜。
对讲机“哧”一声,秦勉再次开口:“朱拉尼。”
朱拉尼抓紧对讲机,扬起胳膊将它砸向地面!
“砰”一声,对讲机四分五裂!
秦勉好本事。
所以他才听见刀刺入皮肉,看见何小满胸前那两道刀伤。
伤口是真,血也是真,只是匕首刺穿的不是何小满的心脏,而是秦勉自己的手掌。
身后有脚步,朱拉尼回头:“怎样了?”
“他们抛掷牵引钩固定住了邮轮,邮轮动不了了。”
朱拉尼:“闲叔呢?”
对方点了头:“阿闲那边准备好了。吴顺带先生走,你也走吧。”
伸缩金属桥长达十五米,不到半分钟,舷桥前端吸附装置成功接入邮轮侧面楼梯接口,武装海警沿舷桥迅速登上邮轮——
邮轮地下一层。
观众席的VIP无处可逃,叫骂着被陆续扣上手铐。
秦勉摘下半指拳套,将手上绷带解开,重新缠得更紧,右手两处穿透伤不算棘手,最棘手的是那把匕首刀刃比寻常短刀削窄,不知是否割断神经,整只右手手指不听使唤。
之前不确定斯蒂芬李是否登船,现在他可以确认斯蒂芬李就在船上。
凭朱拉尼对他历来的执着和纠缠,得知自己受欺骗,不该就这么放过他。眼下朱拉尼无暇来报复他,多半有比报复他更优先级的事——保护斯蒂芬李逃走。
“勉哥,”可乐朝着舱室的门看了看,“为啥把咱们放这儿不管了?啥时候能见小满?要不我去问问他们?”
“别去添乱。”秦勉道。
“你咋不急!”可乐原地跳脚,“万一他们把小满推下去时小满脑袋磕外层铁护栏上了呢?海路这么长,万一小满淹着了呢?万一……”
秦勉:“你盼她些好。”
可乐吐一口气,改为原地转小圈。
“秦勉!”
秦勉腾地站起来,那音量大小,他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在喊他。
外头喧嚣声随之渐小,可乐转了几圈,又停到秦勉面前,终于注意到秦勉右手上血红的绷带:“勉哥,你手还流……”
秦勉想留神听后续还有没呼喊,当即道:“闭嘴!”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船舱地板倏地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