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忱,这种事,你还是很难接受么?”李青佟痛心地看着他。
如同当头一瓢冷水,热血硬生生被浇灭,梁忱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手脚冰凉。
“看来你还是弯得不够彻底。”李青佟苦中作乐,亲昵地躺倒在梁忱旁边,“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梁忱麻木地看着天花板。
“庄儿。”
空间再次变化,这次是李青佟家,梁忱站在门口,看着沙发上衣衫不整的两人。
“你帮帮哥,哥难受。”李青佟一头埋进庄嘉祺肩窝,咬在了他的脖颈上,喟叹一声。
“啊!”庄嘉祺忽然惊呼一声,“佟哥,我疼!”
李青佟哄着:“帮帮哥。”
庄嘉祺痛呼声中带上了羞。
“……佟哥,我好像看到你男朋友了,他在门口。”
“那又怎样,”李青佟怜惜地亲亲他,不屑说:“就他那个性冷淡,让我白白守七年,我没跟他提分手就不错了。”
“庄儿,我现在就和他分手跟你在一起怎么样?”
……
梁忱一下惊醒,满身是汗,窗外风吹进来,冷得他止不住颤抖。这场梦滑稽又毫无逻辑,他刻意忽视前半部分的旖旎,只想起李青佟——这是几个月来第一次正式思考。
这场关系最后落得这样的结局,是不是也有他的问题?
如果他早点答应跟李青佟做,后面的事会不会不会发生?他们是不是会有另一种选择?
可做那种事实在令人难以接受,没有身为人的尊严,被欲望支配身体,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不,即使不是这件事,也会有其他矛盾——时间太久,导致他们都忘了,这段关系开始得就比较勉强,磕磕绊绊走了七年,到得后来,俨然只剩责任和习惯。
当年青涩的两人莽撞做的决定,足足用了七年才填上。
所以当那日撞见两人时,梁忱隐隐松了口气,同时有什么重担从肩上卸下了,与其说被男友背叛劈腿,他其实难过的是,又有一个熟悉的人离他而去了。
相伴七年,两人彼此也算了解,或许李青佟和梁忱持有同样的想法,在他的肩上,担着比梁忱更重的责任,但撕开口子的人是他,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所以他觉得罪恶。
不能原谅自己。
睡袍滑到了胸膛,他一下想起了骆珩,想起刚才的梦,梁忱摸着自己心口,犹自跳得极快,分明记得那时的感觉,有些失神地想,难以接受……么?
……
骆珩回去第二天就去了新原。
石小南家里有事被叫回去了,至少半个月才回来,他把自己两个助手留了下来,成天跟在骆珩后面,像两个跟班。
“小骆,感谢感谢啊。”
新原镇镇长带着两名干部过来向骆珩道谢,镇长看着有四五十岁了,头发花白,背脊佝偻,两名干部也年轻不到哪儿去,都是新原本地人。
新原比榆原更穷,有的村在山坳里,想要赶集先得爬山。山路也不是官道,全是一代代人走出来的野路,有一半在陡峭的悬崖上,摔下去不知道多少人。
“罗镇长不要客气。”骆珩示意两个助手去倒杯茶。
“还是要感谢的,没得你,我们这些村民不晓得还要走好久的土路。”罗镇长说。
榆原就在他们隔壁,发展得有多快他是看得到的,如今这路修起来了,日子也就有了盼头,必须感恩骆珩想着他们。罗镇长这次来,不单纯是为了感谢,更是代表镇政府和骆珩商讨新原之后的发展。
“还是需要先通过公益组织,过阵子您同我去趟成都,我为您引荐一些,至于学校……”骆珩之前去看过新原的中小学,比榆原之前的还要差,一个班甚至只有几个学生,许多教室都荒废了,几个年级共用一个老师。
“我是觉得等路通了,安排一些公车,先送孩子们来榆原上学。”
骆珩本科时就在资助榆原的学校,帮着联系了不少支教机构,到得现在,教育设备、教师团队已经完善,也有固定合作的支教志愿者组织,比县城里的学校差不到哪儿去。
新原的学生太少了,短时间内想达成榆原这样不太现实,而且也浪费。还有周边几个镇子,骆珩过年的时候去看过,情况跟新原差不多。
如果路修好了,可以先安排孩子们都来这边上学。
“你想的跟我们差不多,我们来的时候就是这么商量的。”罗镇长感激地握着骆珩的手,“小骆,以后我们就全倚靠你们榆原了!”
旁边两个助手比较年轻,第一次参与这种事,心情难免激动。
“所以说这路不能断,得一直修!”戴眼镜、长得白白嫩嫩的那个男生叫何甯,心中充满了豪情:“新原是,其他几个镇子也是。我们要带动他们一起发展,这就叫‘先富带动后富’!国家不是计划20年全面脱贫吗,我们努力,召集年轻人和实干人才,响应国家号召,争取为国家交上一张满意的答卷!”
这话说得可官方,一看就是准备要考公务员的,平时没少看时政,罗镇长和两名干部热情地回应他,另一名助手是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叫邹阳,平时就比较稳重,不那么容易上头:“那么大一件事,光凭我们,怎么能办到呢。”
是啊……
罗镇长和两名干部不由得失落起来,如果那么容易能办到,也不会这么多年都还是这副样子。
“我说你怎么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了?我不说了么,多招点年轻人和实干人才,咱们不行,十个‘咱们’行不行?二十个?一百个?总能行的。”何甯豪情万丈。
邹阳摇摇头:“说得容易,可哪有那么多‘咱们’呢?连你我一开始都是被石哥‘骗’来的,石哥也是因为骆工才来的,或许是有,但未必就有你想得那么好。”
“嘿我说,你今天就要跟我唱反调是吧?”何甯瞪他。
邹阳耸肩:“我没有跟你唱反调,只是实话实说,劝你趁早清醒罢了。”
“……年轻人能不能热血点,怎么跟个老头似的,瞻前顾后!”何甯一拳锤在邹阳胸口,凶巴巴说:“慢慢来不行?先把路修了,把咱们该做的事做了,有骆工在,你还怕不能成功?是吧骆工?”
骆珩没有说话。临时搭建的工作室里,贴满了各种图纸和计划表,骆珩目光一一从上面扫过。
如果是几天前,他也觉得何甯说得对。慢慢来,总能做出来的,唯一需要考虑的,是时间。
可现在他的时间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了。
太久没得到回应,何甯、邹阳、罗镇长等人都疑惑地望来。
“骆工?”
骆珩从思绪中抽离,一抬手:“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吧。”
“好的骆工。”何甯端起凉掉的茶一饮而尽,一揩嘴巴,“我这就去看看他们咋样了!”
“罗镇长,你们要不要一起?”
于情于理,也该去看看的,罗镇长站起来,拎起脚边放着的袋子,同骆珩说道:“我们老汉家种的枇杷,摘点来给你尝尝,莫嫌弃。”
骆珩不好拒绝:“客气了罗镇长。”
“不用说这些话,都是应该的。”罗镇长对跟来的两位干部说:“走吧,跟他们去工地上看看。”
晚上回家,吃过晚饭,骆珩洗了点枇杷,坐在电脑前看资料。
这是晚熟的枇杷,比之前摘的小,却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