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没问啊。”休马说出了标准答案。
尤天白深吸了一口气,把暖风机关小,转头看休马:“那我问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问到重点了,休马抱起了胳膊,这是他发作的前奏。
“我喝了十二杯无酒精饮料,删了二十个搭讪我的人的微信,然后从酒吧调酒师那里换来的情报。”
未曾设想过的道路。尤天白瞠目结舌看他,问:“都去酒吧了,你怎么还喝无酒精饮料啊?”
然后又问:“二十个是夸张了吗?”
休马盯了他一会儿:“夸张了,十五个吧。”
他的模样确实能招揽不少生意,十五个也不算夸张,尤天白又陷入了沉默,之后发出了一声评价:“你还挺聪明的。”
“这也算聪明?”休马搞不明白他判断聪明的标准了,“我还走错了挺多地方,去了枢纽站——”
足疗店他实在不敢说,投屏放照片更不敢,所以住了嘴。
“那帮家伙即使记得我也不会说的,开车的都精得很。”尤天白一脸不屑,发出了评价,“但酒吧找得很对,我不常去,但认识我的人没准儿会去。”
咂摸了片刻,他又问休马:“你什么学校的?”
休马颇为无语地看向他:“我一开始就给你简历了,你自己不看的。”
尤天白懒腰抻到一半,愣住了,他张着嘴把视线转回中控台,简历确实就在里面放着,从第一天放到了今天。
简历翻出来,从上往下扫,一长排的科研经历直接把他的嘴关上了。
看了有一会儿,尤天白发现自己只能看得懂上面的大学名字,但看了之后他感觉更沉默了。
他是个俗人,提到高等学府也只知道清北上交,但是即使俗不可耐如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学院路37号的北航。
尤天白抬头看休马,休马迷茫回看他。
“你这是怎么考上的——就那么高考,在那儿答题,然后就考上了?”
休马被他问得彻底茫然了:“不然呢?”
“那你将来是会去当机长吗?开飞机的那种?”尤天白接着问。
“也不是学校里所有人都学开飞机啊。”休马脸上的猜疑缓和了点,“我学光学的,你理解成搞科研吧。”
看着左边的人嘴里啧啧称奇,把简历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休马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佩服,佩服。”尤天白说完最后一句,把简历放回到方向盘上。
正月里天亮得晚,山后还是只擦开了那一道亮光,休马看着窗外,又转头对尤天白说:“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尤天白还沉浸在佩服里,欣然答应。
“我刚进门的时候,你身后那男人是谁?”
话一出口,尤天白咧着的嘴就合上了,他沉默着看前方,给出一个答案:“之前认识的。”
“为什么认识?”休马接着问。
“为什么对他这么感兴趣?”尤天白把脸转了回来,反问他。
休马盯着他,脸上没了笑意:“我看到他拉了你一下。”
其实是谎话,休马刚进门的时候男人正贴在尤天白身上。隔着十米远,他就看到了男人的眼睛在盯着他,鼻尖蹭着尤天白的肩膀,视线越过大堂。
这感觉让他有点莫名其妙的。
尤天白又是一声叹气,他靠回座椅椅背,一只手支在窗框上,向上抬着帽檐——是的,即使剪了头发,他还是乖乖把少爷还他的帽子戴上了。
“是我前男友。”他承认得干净利索,“如果你再来晚一点,他就要开始扒我衣服了。”
作者有话说:
所以什么时候给尤天白个机会讲讲开房经历?
第19章 共浴一下
尤天白忽然有一丝后悔,他后悔没在一上车的时候就把车载音响打开,那样沉默的时候至少能有点背景音,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耐。
但出乎意料的是,在沉默之后,休马的反应并没有那么震惊。
“你看起来不是很想理他。”他说。
说得很对,但作为一个靠谱的年长人士,尤天白不会就这么直接附和。
“说前任的坏话是不好的。”尤天白选择做理中客。
“你要是不喜欢他,可以离他远一点。”休马回他。
很中肯,很有道理,这是休马这种小孩儿都懂的道理。但是尤天白不得不再见他至少一面,原因很简单,少爷的刀是被他拿走的。
沉吟片刻后,尤天白选择告诉他:“你的刀是被他拿走的。”
休马斜眼睛看他:“你自己刚说不想说他坏话。”
“这不是坏话,”尤天白反驳他,“你刀真是被他顺走的。”
孙久一定是看到了尤天白向口袋里瞟的视线,所以贴近尤天白的那一刻,不动声色地拿走了他怀里的东西。作为厂长,他应该不缺这几万块钱,尤天白挺清楚他的目的,他想让尤天白回去找,他相信他们还没分手。
而且这掏人口袋的手法还是尤天白教他的。
“我可以不要,你不用回去找。”休马提前预判了他的想法。
“怎么可能不找,”少爷的大方让尤天白无话可说,“他顺走的又不是我的东西,我不可能不还你。”
休马看看他又看看窗外,最后回归了沉默,然后又不甘心地回了头:
“我感觉你对他挺宽容的。”
“宽容?”尤天白差点吓了一蹦,“你怎么看出来我宽容的?”
少爷没答,尤天白沉默无言地用手捂上了嘴。天快亮了,尤天白开始自言自语:
“大概是因为我对爱过的人都宽容。”
从他嘴里冒出“爱”这个字,感觉的确挺怪的,不是因为他看起来不像是会爱别人,而是因为他看起来不缺爱,会同时被很多人爱,所以爱在他嘴里既不可靠也不真实。但他现在说的却很真实,也很可靠。
“为什么?”休马问他。
“啊?”尤天白把手从嘴上拿开,愣了几秒钟才意识到休马在问自己,“可能是因为现在信命吧。”
他找了个不那么牵强的理由。
信命,信好的命,也信不好的命,就像他五行水多火少一样,这是事实。
休马盯着天边开始转为浅红色的亮光,问他:“那你还愿意跟我一起走,也是因为信命吗?”
有一说一,少爷站在婚礼大厅门口的时候,真的让尤天白有一种他命该如此的感觉,不是好的,也不算坏,就算知道他手里的椅子下一秒就要往自己脸上招呼,尤天白也愿意——这听起来真的很糟糕。
“是的。”尤天白回答他。
“如果命里给你不好的,你也会接受吗?”休马再次发问,尤天白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么多问题可问。
他平静地转过头,清晨的光线里,休马的眼睛映射出了金色的亮光。
“大多数都是不好的,所以我能接受。”说完,他笑了,和以往一样,休马读不出他这个笑里的含义。
“对了,”尤天白接着说,“天快亮了,你想补觉得话还来得及,我开夜车习惯了,大概不会困。”
“用不着,”少爷斩钉截铁,“退房吧。”
退房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前台的女人换了一个,这个倒是没有视金钱如粪土的坦荡,她拧着眉头找钱,尤天白问了她一句:
“昨晚,前台的灯也自己开了吗?”
女人瞄了他一眼:“不知道哪个贱种给电表箱烧了,你知道是谁吗?”
尤天白一愣,赶紧表示自己也不知情。从招待所出去的时候天亮了一半,他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少爷昨晚的闹鬼情况只是电表问题了,让他年轻的人生多一点刺激吧。
主驾驶车门被打开的时候,休马正看着天边的日出发愣,尤天白带着一股冬末特有的味道回来了,休马抽抽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