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枕石被尧新橙扔到了乐队经理的车上,自己则任薛仰春搭上了肩膀。薛仰春醉得不轻,尧新橙不得不顺势弯下腰,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她背了起来。
他往散场后空荡荡的餐馆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想看的人之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餐厅里橘黄色的光照出门外,直直地照到了走廊的墙壁上。因为已经入夜,周围极暗,尧新橙站在门口,影子便被拉长了放映在墙上。
“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了。”在阴影处,尧新雪懒懒地靠着墙站着说。
尧新橙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哥哥。”
“嗯。”尧新雪仰着头抬起手捂在嘴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他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如果尧新橙不够敏锐,甚至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要,喝热水,喝酒,头痛。”尧新橙已经太久没有和他单独说过话,倔强地看了他一会之后,最后却只能抿了抿唇,说出几个字。
尧新雪明白尧新橙的意思,听到时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走过去,眼睛微微弯起来,瞳孔里倒映着温润的光,用手捏住了尧新橙的下颌。
尧新橙一瞬间嗅到香根草混合着酒精的气息,下一秒,尧新雪温热的呼吸就扑在了他的耳朵上——尧新雪亲了下他的侧脸,像给乖孩子奖励一样。
尧新橙的瞳孔微微颤抖着,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然后尧新雪就站直了,他微微抬起头俯视着尧新橙,眯起眼睛笑道:“知道了。”
尧新雪又抬起手摸了摸尧新橙背上薛仰春的脑袋,然后就转过身,向身后随意地挥了挥手。
尧新橙一动不动,注视着尧新雪的身影在短暂出现在光后又没进黑暗里。他没有换下演出时带有鞋跟的铆钉靴,因此走在木质地板上会有脚步声。嗒、嗒、嗒,这个人的步调总是这样不疾不徐,优雅从容得像猫一样。
只要尧新雪不说,尧新橙就永远不会主动跟上去;只要尧新雪说需要,那么尧新橙就会毫不犹豫地为他赴汤蹈火。
这一切尧新雪都知道,可是从尧新橙少时遇到他直到现在,也没能有这个机会。
尧新橙站在原地,直到再也听不清尧新雪的脚步声才收回了目光。
他把薛仰春背得再高一点,再稳一点,然后稳稳地走向了和尧新雪完全相反的方向,光流过他那张带有雀斑的稚气而阴郁的脸后又转瞬消逝。
指针音乐有给他们分配不错的套间,薛仰春的房间就在尧新橙房间下一层。
尧新橙把薛仰春背回了她的房间,然后熟练地去给她倒了杯水,喂她喝了点。
他虽然是乐队里年纪最小的那个,话少,结巴,却意外地非常靠谱。尧新橙又去洗了条热毛巾,给薛仰春擦脸和脖子,把她彻底安顿好之后才准备离开。
队伍里的三个男人都默认了应该照顾好薛仰春,四个人走在路上,即使有人向薛仰春投来下流的视线,也首先会被尧新橙、楚枕石察觉和挡住。
薛仰春还在尧新雪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尧新雪温柔地回应着,似笑非笑的眼神却已先落在了那人的身上。
尧新橙和楚枕石冷脸的时候看起来很不好惹,几个人穷的那会站在一块看起来像个□□,尤其是尧新橙。
尽管薛仰春非常自信地认为自己比他大一岁,至少也应该是尧新橙的姐姐,尧新橙却从来不理会她这个说法。他说的最少,做的最多。
直到看着薛仰春乖巧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尧新橙才收回视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她的房间。
他给薛仰春锁好门,然后从兜里抽出一支烟叼在了嘴里。
尧新橙习惯了黑暗,走在楼梯间里没有开灯,狭小的楼梯间里只有他烟头的火星是一点亮光。
他学着尧新雪的脚步,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走上楼梯。转角之上,头顶出现了唯一的窗口,那里终于透出了一束月光,就这样洒落在他的脸上。
尧新橙慢慢地走上去,月光终于照清了他所做的动作——他抬起手指碰了碰自己刚刚被尧新雪亲过的那小片皮肤,眷恋般蹭了蹭,最后无法克制般,微微抬起了嘴角。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同一时刻郊区的别墅里,尧新雪跪在了地毯上。
他的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衬衫,此刻屈着腿,不得不用手撑着墙。
衬衫的雪白、他皮肤的冷白、脸庞病态的酡红、手臂与脖颈伤口上的青紫以及长及地板、柔软而顺滑的长发的蓝灰,这些意味着干净、妖冶、痛苦与冷淡的颜色交织在一起,最后组构成一副极美妙的图景。
尧新雪的呼吸有些重,他的眼睛似乎有些无法聚焦,药物的刺激让他本能地用双手颤抖着解开衬衫上的扣子。
自头顶照落下的金色的灯光,一再落在他光滑的皮肤上,让他看起来更像是拍卖会上待价而沽的商品。
段以宿居高临下地欣赏着眼前人的姿态,这是尧新雪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他那双黑色的皮鞋慢慢悠悠地围绕着尧新雪转了一圈,最后在人的面前停下。
“黑羊目前给指针音乐创收了三千万的利润,如果继续按照计划巡演,这个数字预估能够达到九千万以上。”段以宿慢条斯理地说。
“我以为这是您希望看到的。”尧新雪微微仰起头,迎着段以宿的目光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药物并没有让他完全失去理智,他的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警觉和烦躁。
这个仰头的姿势能让段以宿看清他脖子上的所有因为勒出和紧扣留下的伤痕。
段以宿蹲了下来,像摸着宠物一样摸了摸尧新雪的头,他被尧新雪的动作取悦到了,然而语气又极其惋惜:“但是风筝就是风筝,不应该变成鸟,我不喜欢。”
第35章
两周之后,指针音乐放出了黑羊乐队首场演出的官方录制版本,就在全网沸腾后的第二天,记者们也迎来了黑羊乐队的第一次采访会。
这是一个好机会,如今靠上“黑羊乐队”的话题几乎爆满,各大报社、杂志社的记者闻风而动求取名额。
乐队成员们看起来都极为松弛,穿着休闲,平和地与记者们打着招呼。
记者们迅速地抬起摄像机,将镜头对准了为首的那个男人——今天尧新雪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与黑色修身的休闲裤,简洁而优雅,蓝灰色的长卷发垂落在肩上,一切看起来都恰到好处。
他坐在了中央的位置,微微笑着,闪光灯和按下快门的声音就持续不停。
“黑羊的第一场演唱会刚刚结束,你们有什么感想吗?”记者抬起了摄像机。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演出,现场歌迷的热情超乎我的想象,我感到很荣幸。”尧新雪撩起一绺头发夹在脑后,轻轻地笑着说。
薛仰春孩子气地对着麦说:“紧张得我连鼓棒都快打飞了。”
楚枕石则挑了挑嘴角:“很开心啊,这场演唱会对我们是意义非凡的,等我七老八十了,我大概也会抱着贝斯,坐在轮椅上回味那两个小时吧。”
尧新橙看着记者,面无表情地回答:“很、好。”
“为什么要选择《断头皇后》作为首张专辑的核心概念呢?我记得是你承担了主要的编词、编曲创作。”记者望着眼前漂亮的男人,他的表情从容且淡定,并没有第一次被采访的忐忑和紧张。
“她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整个人生充满了命运的恶意,有太强的戏剧性。这样迷人的故事和摇滚乐结合在一起,难道不是很浪漫吗?”尧新雪挑起嘴角。
“你们在没有正式签约前只在livehouse、酒吧,摇滚赛里活跃,听说资金相当紧缺?”
“是啊,那时候我们几个人挤在出租屋里,四个人守着一部二手电脑试音色的效果,为了凑点钱租排练室各种场地,又节省时间,只能买快餐。有一次排练忘了时间,想要赶去酒吧,四个人挤在一辆的士里,贝斯啊,吉他叠在一块放在他们的腿上,我坐在副驾驶上回头看,都快笑晕了。”薛仰春托着下颌,讲着讲着没有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