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经理恍惚以为自己抓着的是个死人,他眼皮重重一跳,下意识颤抖地松了手,甚至不敢再与温隐鹤对视。
艹,这人精神是不是有问题?
就在这时,酒桌那边传来李主管懒散的嗓音:
“我说老王,你这一喝酒就犯冲的老毛病也该改一改了,不就是被瞪了一眼,年轻人有脾气,我们也理解,你别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
王经理找到了台阶,羞恼地指了一下温隐鹤的鼻子,啐了一口说:“老子不跟小辈计较,这回就暂且饶了你。”
李主管明显是来唱红脸的,他和蔼可亲地望向温隐鹤说:“你知道这个项目对陆淮烬的重要性吧,今天这场酒局,可是他特意请我们的。”
温隐鹤阴沉的眸子沉默地转向了他,等待他的后续。
李主管被他盯得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暗骂陆淮烬这是在家里养了一个什么鬼怪。
不过他的心理素质明显要比王经理好一些。
李主管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亲自为温隐鹤倒了一杯酒,放在桌上,朝他推了过去:
“这样,你呢,现在陪我们喝一杯,刚才礼不礼貌的行为,我们就一笔勾销,还另外把这个项目让你家男人,怎么样?这个交易划算吧?”
此话一出,其他人的眼睛都亮了。
刚才这个小兔崽子敢那样恐吓他们,现在可不得好好出个气,还能借此羞辱一下陆淮烬。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起来,像是终于为自己岌岌可危的自尊心找到了新的乐子。
温隐鹤垂眸,并不清明的视线落在眼前晃动的酒杯上。
他清楚地知道,即使他喝了这杯酒,这群人也不一定会说话算话。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淮烬真的因此获得了这个项目,淮烬也绝对不会开心。
但若他现在不喝,他今晚怕是出不了这个门。
他现在已经意识到,今天这通电话就是冲着他来的,淮烬一定是被这群人故意支走了。
温隐鹤根本无路可走。
他在一群人高傲轻蔑的注视下,缓缓伸手握向了那个酒杯,却在举起的前一刻,突然再一次沙哑地问道:
“淮烬……在哪儿?”
“艹,还念叨你男人名字呢,”连李总管都开始不耐烦了,他妈的喝个酒前戏这么长,墨迹得跟个女人似的,难怪没脸没皮地嫁给了男人,“你他妈赶紧把这杯酒喝了,我们就告诉你,行不行?”
温隐鹤面色苍白地点点头,摘下口罩,端起了酒杯。
然而在他的嘴唇即将触碰酒杯的那一刻,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从背后冲了出来,一把将他手里的酒杯给打掉了。
他心心念念了一晚上的男人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却是以保护者的姿态用力抱紧了他,整个人都因剧烈的愤怒而急促呼吸着。
天知道,当陆淮烬刚一回来,就看到温隐鹤正在被这群人渣逼着喝酒,内心有多么惊愕和愤怒。
他几乎立刻反应过来,今天这群人态度不对劲的原因。
原来是在给他下套呢。
他无所谓这群人如何羞辱他。
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碰了他最珍贵的宝物。
陆淮烬猩红骇人的眼睛阴沉沉地盯着前面那群丑恶的嘴脸,低沉的嗓音压抑着可怕的怒火:
“是你们把他喊过来的?”
赵总面色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尴尬,站起来假笑着打圆场:“哎哟,火气怎么这么大啊,是不是还没醒酒啊,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体还没有我们这群老东西好……”
“听不懂人话?”陆淮烬冰冷的眼神如淬了毒的刀刃般笔直地刺向赵总,将他未尽的话语冷漠地堵了回去,森寒的眸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脸色骤变的面孔,冷冽的嗓音几乎令人毛骨悚然,“我问是不是你们把他喊过来的?”
王经理猛地一拍桌子,理亏和心虚狠狠戳痛了中年男人可怜而渺小的脸面,恼羞成怒地指着陆淮烬的鼻子唾骂道:“陆淮烬!你现在是什么态度?这个项目你他妈还想不想要了?!”
李主管也站了起来,露出了他一贯标准的虚伪笑脸,如同恩赐一般地开口道:“这样,让你老婆陪我们一杯,你这个项目还有转圜的余地——”
话音未落,陆淮烬突然抄起桌上的一个酒瓶,对着李主管的头就狠狠地砸了下去。
“哐当”一声巨响。
破碎的玻璃碎片在空中飞溅开来。
辛辣的酒液混着鲜血从男人的头顶蜿蜒地流淌下来,刺痛了男人的双目。
李主管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抱着鲜血淋漓的脑袋一边哀嚎一边疯狂打滚。
其他人吓懵了,愣怔一秒后,立刻手忙脚乱地围了上前。
陆淮烬却在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时候,单身撑着桌面,长腿迈过一排座椅,直接跨到对面,随后骑在李主管的身上,宽大的手掌攥紧了李主管的头发一把提起,另一条健硕有力的手臂紧握成拳,对着李主管的脸就狠狠砸了下去。
只是稍微一个愣神,李主管的脸就已经挨了好几拳,拳拳到肉的闷响听得人心惊肉跳。
陆淮烬不像是在揍人,而像是在殴打一个没有生命的沙袋,每一下拳头都带着凌厉的劲风,用尽了全身力气,手臂肌肉快要衬衫撑爆,脸色黑沉得快要滴出墨来,猩红的眸子完全失去了理智。
自始至终,陆淮烬的脸都是面无表情的。
然而,越是一声不吭,反而越骇人。
李主管毫无抵抗能力地被他按在地上,从模糊的视线里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那种恨不得把他就这么生生打死的狠厉眼神,让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表情惊恐得仿佛看见了鬼。
所有人都被陆淮烬的突然发疯给吓傻了,本能地远离了危险,一时间就是无人敢上前阻止。
也就在这时,温隐鹤沉默地越过了一众傻愣愣的男人们,快速走到陆淮烬身后。
就在陆淮烬又一次抬起沾满鲜血的拳头,快要揍下去的那一刻,一个温暖宽大的胸膛贴上了陆淮烬汗湿的后背,将他温柔而不容置喙地抱住。
耳畔响起温隐鹤低沉喑哑的嗓音:
“淮烬,够了。”
陆淮烬身体骤然一僵,举在半空中的拳头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只余胸膛仍剧烈地起伏着。
温隐鹤轻轻将陆淮烬的手拿下来,扣住他鲜血淋漓的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随后将他面对面抱进怀里,轻柔地抚摸他不断颤抖的脊背,嘴唇贴着他滚烫耳根轻哑道:
“淮烬,我们回家,好吗?”
陆淮烬浑身僵硬至极地被温隐鹤抱着,理智在男人温暖而令人安心的怀抱里,终于缓慢地回归了大脑。
他喉结干涩地滚动,颤抖地点了一下头。
温隐鹤亲吻了一下他紧绷的颌线,捞起椅背上的西服外套,握紧了陆淮烬的掌心,抛下身后一切混乱的场面,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
然而,背后的李主管憎恨地盯着他们快要离去的背影,突然咒骂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一个滚落的酒瓶,就猛地朝两人冲了过去——
“艹你妈的,打了人还敢走?”
酒瓶对着陆淮烬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却在即将落下的瞬间,被温隐鹤突然冲过来挡了一下。
一声闷哼在陆淮烬耳畔响起。
陆淮烬惊愕抬头,看到的就是将他牢牢地护在怀里的温隐鹤满头湿发和玻璃碎渣的狼狈模样。
“隐……隐鹤……?”
陆淮烬颤抖地抬起手,在温隐鹤的后脑勺上轻轻摸了一把,拿过来一看,一手的血。
陆淮烬霎时目眦欲裂,差点就要再次不管不顾地冲上去,这回他绝对会把这个人杀了!
他要杀了他!!!
然而温隐鹤却早有准备地勒紧了陆淮烬的胸膛连带着双臂,嘴唇贴着他赤红的面颊,极致温柔地轻声道:“陆先生,请等我一下。”
言罢,他猝不及防地将疯了似的陆淮烬一把推出了门外,在陆淮烬扑上来的前一刻迅速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