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摇滚与上学live(20)

2025-09-14 评论

  前两个乐队风格偏软,小五的速弹本领毫无用武之地,和队友想法也总有出入。稍经风雨,这样的乐队就解散了。

  现在这个新乐队,是小五自己最喜欢的,每个成员都是狂热的重金属乐迷。除了小五头发漂断,别人清一色的金黄色长发,沙和尚一样戴骷髅头项链。主唱嗓子特别好,打口带里边“黑嗓”“死嗓”的声音,他听一听就能唱得出来。

  “前些天还听说你们演出呢,”曲君奇道,“怎么突然解散了?”

  小五狠狠抹一把眼睛:“没什么原因,大家都累了。”

  曲君默默不响,小五说:“我们乐队……也有三年了。歌迷,一共就这么些,不会再多,唱片也没有发。”

  “重金属嘛,”曲君说,“冷门一点。”

  小五说:“上次在丽丽酒吧演出,一共才来了二十个人。他们都说,三年混成这样,应该关张了。”

  “对不起,”曲君道,“我现在很少去酒吧了,不然应该去看你们的。”

  小五破涕为笑:“才不关你的事。”

  曲君见他开朗了一点,微微笑道:“那怎么办?”

  “曲君哥,”小五说道,“其实要只有我一个人,我怎么样都行。不赚钱也行,我可以不吃饭的。”

  “别说傻话,”曲君道,“书上写了,不吃饭两星期就死了。”

  小五勉强笑了一下,又说:“但是他们讲,一直这么做下去,实在没有意义。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少,最后没有人了。三年都没有起色,就是天意。”

  “你是怎么想的?”曲君问。

  “我不知道,”小五眨眨眼睛,“其实我真的觉得,不赚钱不吃饭都无所谓。但是看以前的朋友,全都工作挣钱了,我就很害怕。”

  “怕别人过得好?”曲君调笑。

  “才不是!”小五大声说,“别人挣钱,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怕的是,只有我一个人没钱挣。”

  “怕被别人落在后面了,是吧。”曲君说。

  小五想了想:“我觉得自己没有价值。”

  “那就没办法了,”曲君说,“如果只是乐队缺钱,我还可以找人宣传,可以给你们写歌。”

  小五苦笑道:“我们不能再让你帮忙了。”

  “没事儿。”曲君说。

  “有事的,”小五说道,“你帮我们做这个,做那个,都不是凭我们自己本事得来的东西。”

  轮到曲君叹了一口气,小五说:“你对我们越好,我越觉得对不起你。”

  小五从床上站起来,打开房门,点了一根烟。本来他省吃俭用,是不怎么抽烟的。最近居然随身带烟,更像是下定决心要离开了。

  曲君说:“你打算去哪儿打工?天津?”

  小五老家在天津,如果要找工作,回家乡最合算。但他说:“不去,不想回家。”

  “不想回家见人。”曲君说。

  小五“嗯”一声:“本来想去广东,又觉得,广东离这儿太远了,舍不得。去上海吧。”

  “差不多远吧,”曲君笑道,“火车几十小时的地方,哪里都差不远。”

  “我不想离开北京。”小五说。

  曲君不响,小五的眼泪本来止住了,突然又一连串掉下来。他把烟按灭了,趴在外边走廊的栏杆上:“曲君哥,我觉得不公平。是不是无权无势,喜欢冷门音乐,就一辈子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不要说那么满,”曲君安慰道,“万一有转机呢。”

  “不会有了,”小五说,“我尽力了。”

  曲君说:“要么来我的琴行,教吉他,给你开工资,可以的吧。”

  “那样还是靠你,”小五叫道,“哪有人学吉他啊!一年有一个吗!”

  琴行生意的确惨淡,骗不了人。曲君又叹一声,问道:“等你去了上海,还要组乐队吧?”

  “不组了,”小五仍然说,“我尽力了。再过三天……四天吧,我就走。”

  曲君不响。小五说:“对不起,曲君哥。我为什么要和你发脾气?”

  “我没生气,”曲君说,“过来。”

  小五走回屋里,曲君从包里拿出一叠零钱,点了三分之二,塞给小五。小五惊愕道:“给我干嘛!”

  “路费够不够?”曲君说,“不够你再说。”

  “我不能要。”小五背着手。

  “到了上海住下,你就给我打电话,”曲君又说,“地址也要告诉我,知道吧。”

  小五说:“知道了。”还是不肯接钱。曲君拗不过他,说:“这个是做‘闯关’的报酬。”

  小五犹犹豫豫,捏过那叠零钱。

  曲君道:“我这次来艺术村,带了个小贝斯手来闯关。既然你这几天没有走,就还是照常,好么。”

  小五终于把钱塞进口袋,点头道:“好。”

 

 

第16章 天明

  等傅莲时回到招待所,小五已经走了。空气中有股若有若无的烟味,傅莲时皱皱鼻子:“你抽的?”

  曲君说:“有个朋友来了。”

  傅莲时笑道:“曲君哥,我发觉你在这儿朋友挺多。”

  “嗯,”曲君说,“以前认识的。”

  “我去关老师那里,”傅莲时把贝斯小心靠在墙角,绝不让它倒了,“一说‘关公’,她就知道是你带我来的。”

  “好嘛。”曲君说。

  “我还碰见余波了,”傅莲时觉得他不太对劲,小心看他神色,“你不好奇么,我过没过关。”

  曲君抬起头一笑:“不用猜,肯定能过。”

  “那不好说。”傅莲时道。

  他故意停下不讲,跑去外边水房洗漱。曲君默默坐在床边,也没追问。

  傅莲时掬起一捧冷水,浇在脸上,又想,曲君肯定是心情不好。

  他对曲君了解渐多,知道曲君就是没正形,见谁逗谁。包括带他来闯关。曲君特地守口如瓶,不告诉他考和弦,八成是为了让他吓关宁一跳。

  结果他闯关归来,曲君居然不闻不问,实在太不正常了。

  再回到房间里边,曲君还是坐在床沿,动都没动一下。傅莲时问:“你怎么了?”

  曲君笑笑,傅莲时说道:“和那个朋友吵架了?”

  “又不是那个谁,赵圆,”曲君说,“没吵架。”

  傅莲时忧心忡忡看着他,曲君解释道:“我没事儿,就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

  傅莲时坐到自己那边床,眼前忽然一暗,灯被关掉了。身边的床垫陷下去。

  曲君躺着说:“你喜欢弹贝斯么?”

  “喜欢。”傅莲时想也不想。

  “那要是有一天,”曲君道,“如果,假如,你不弹琴了,你会去做什么?”

  傅莲时反问:“我为什么不弹琴了?”

  曲君说:“就是不能弹了。假设嘛。”

  “谁不让我弹?”傅莲时说道。

  曲君笑了一声:“你要和它干仗么。如果是个打不过的东西呢?”

  “是什么?”傅莲时想到一个合适曲君、不着调的答案,“外星人,UFO?”

  曲君说:“命运。”

  傅莲时一怔,曲君说:“算了,不问你这个,多不吉利。”

  傅莲时以为他误会了:“我没觉得不吉利,我就是没想好。”

  曲君轻轻地一笑,傅莲时问他:“我可以想多久,一天,两天?”

  “最好不用想,”曲君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又不是一出生就玩儿音乐,不也一样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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