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傅莲时说,“看不懂。但曲老师讲的我懂了,再出一题吧。”
“五分钱用完了,”曲君收起竹笛,“我要打烊了。”
傅莲时被他赶到门外,依依不舍,还是不情愿走。曲君一边关大门,一边说:“天这么黑,父母着急了,快回家。”
傅莲时没说话,曲君也不好东问西问,改口说:“一会被人贩子抓走。”
“我长大了,”傅莲时道,“不抓我这样的。”
“快走。”曲君说。
门合上一半,还剩一半。傅莲时突然朝他鞠了一躬,说:“今天对不起,曲老师。”
曲君一愣,反应过来,反而很觉得羞愧:“本来也是我逗你玩,我活该,你不必道歉。”
壁灯灭了,傅莲时在门外朦朦胧胧地一笑。
曲君心想,傅莲时这样有主意又有担当,抛开音乐才能不讲,将来一定也能成为很厉害的人。他隔着门缝,忽然忍不住问:“傅莲时,你为什么喜欢……”
“嗯?”傅莲时问。
“没什么,没事了。”曲君缩回门内,在里面上了锁。
【作者有话说】
这本还在冷启动阶段,更得会有点慢啦-v-手感磨合好了会写快点儿
第4章 必为天下勇武矣
还有一件事,傅莲时没告诉曲老板。
转学来的一个多月间,班会总是在讲学习、值日之类的东西,没有什么听头。这周班会课,班主任廖老师走进教室,一声不吭,却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大粉笔字:团结。
傅莲时后桌坐的就是赵圆,他听见赵圆嘀咕了一句:“廖蹶子又要发疯了。”
傅莲时问同桌:“什么意思?”
趁廖蹶子看黑板,同桌小声说:“每次他要批斗谁,就在黑板上写这个。”
傅莲时问:“今天要批斗谁?”
他同桌是班里女班长,成绩很好,偶尔知道一些私家消息。
不过今天究竟谁遭殃,她也不清楚。而且廖蹶子写完字了,她不敢说话。
“同学们,”廖蹶子高高站在讲台上,“什么是团结?”
这种无聊问题,同学们不买账,一个个做鸵鸟。廖蹶子说:“团结就是力量,对吧。”
稀稀拉拉有人说:“对。”廖蹶子道:“班级的团结,就是班级的力量。如果有人破坏团结,我们就要联合起来,一起抵制这种不良风气。”
教室里气氛非常阴沉,大家纷纷拿出作业本,装聋作哑。廖蹶子说:“过完这个星期,周一就是校庆演出了。”
傅莲时心里有点儿预感,看向刘鹏。刘鹏和斗琴那天一样,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
“我们班的同学组成乐队,要在校庆表演唱歌节目,这是为集体增加荣誉的好事。”
廖蹶子四下环顾,继续说道:“但排练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小插曲。有的同学不服从安排,做出了损害集体的事情。傅莲时。”
傅莲时站起身来,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教室里稍有一些议论声,这种议论是廖老师乐见的,所以并不制止。
同桌说:“咦,你不就是他们乐队的么?”
赵圆顶替他的位置,用的是不光彩手段,因此也没有大肆宣扬。傅莲时耳朵一热,摇头说:“不是了。”
等议论声平静下来,廖蹶子说:“我们集体的乐队需要一把贝斯,傅莲时明明有,却不愿意借给班里的同学。”
傅莲时道:“我们私下谈过了,不用我借。”
“校庆表演代表的是我们班级,”廖蹶子脸色一沉,“不要因为你的自私破坏集体活动。”
傅莲时深吸一口气,廖蹶子道:“上次在办公室和你谈心,是想要给你留点脸面。但你屡教不改,老师就只好当众批评你了。”
“他生气了,”同桌提醒,“你千万别和他顶嘴……”
傅莲时忍着没吭声,教室里却有个声音说:“不借琴,是我们商量好的。”
“谁在说话?”廖蹶子面色更沉。
刘鹏哆哆嗦嗦站起来:“廖老师,我们和傅莲时商量过了,不借他的琴。”
“为什么?”
刘鹏飞快瞥一眼傅莲时:“不、不为什么,反正我们说好的。老师,我们找您是想借别的琴,别再为难傅同学了。”
傅莲时明白过来,肯定是他们没借到贝斯,又让廖蹶子帮忙。
但贝斯属于稀罕乐器,不是随随便便能找到的。一来二去,廖蹶子把主意打回自己身上。
这件事虽然因刘鹏而起,说到底却不能怪刘鹏。傅莲时没想到他能帮自己说话,甚至有点感动。
“是不是傅莲时威胁你?”廖蹶子说。
“不是,”刘鹏说,“老师您别问了。”
“我们坚决惩罚欺凌同学的恶棍,”廖蹶子道,“刘鹏,你不要怕。”
突然一声重重拍桌子的声音,大家吓了一跳。赵圆也站起来:“他妈的,刘鹏,你不要怕,你不敢说我来说。”
廖蹶子赞许地点点头。赵圆一口气道:“傅莲时和我比赛弹贝斯,他比赢了,所以不用借。”
教室里一片哗然,赵圆补充道:“他们怕我丢脸,才没说出来。但我赵圆不是输不起的人。”
廖蹶子眯起眼睛,死死盯着赵圆:“你是音乐生,怎么可能输?”
见廖蹶子不信,赵圆反而着急了:“我们请琴行老板做裁判员,老板说傅莲时很厉害,打算介绍他去卫真的乐队。卫真,您知道吧,《顺流而下》……”
《顺流而下》的名字如雷贯耳,教室里又嗡嗡说起小话。
“老板就很厉害吗?”廖蹶子踢一脚讲台,“一个小贩而已,你们信他认识卫真?”
傅莲时忍不住插嘴:“不是要团结同学吗?赵圆刘鹏跟我……”他斟酌了一下:“和好了,您为什么不高兴?”
“傅莲时!”廖蹶子喝道,“你要气死老师!”
傅莲时说:“我没有。”廖蹶子抄起黑板擦,朝他狠狠砸来。
像古代犯人受黥刑一样,傅莲时胸口一痛,盖上一个方方正正的粉笔章。刚才讨论《顺流而下》的人也闭嘴了,教室里鸦雀无声。
“还有赵圆,”廖蹶子厉声说,“老师帮你们办事,你不仅不知感恩,还反过来顶嘴。给我滚出去站着!”
身后传来喘气的声音,像站了一头牛。傅莲时捏了一把汗,心想,要是打老师,赵圆肯定会被开除的。
僵持片刻,赵圆乒里乓啷,带翻椅子,气冲冲走出教室。大家看见他面孔、脖子,一片怒红,但谁都不敢作声。
“哒哒哒”,廖蹶子在黑板上又写两个字:诚信。
傅莲时说:“老师,赵圆愿赌服输,是讲诚信的行为,您不应该赶他出去。”
廖蹶子视若无睹,当他不存在,自顾自说:“我们班的傅莲时同学,撒谎成性,不服气组织换人的安排,用作弊的手段,买通裁判员,拒绝借琴。”
“我也没有买通琴行老板。”傅莲时说。
如果廖蹶子只针对他一个人,他未必会一句一句顶嘴。但赵圆因为帮他说话而受罚,他就没法坐视不理了。
“我告诉你,傅莲时,”廖蹶子说,“像你这样的人,老师见得多了。校庆演出都上不去,还吹牛加入卫真的乐队。卫真怎么可能要你。而且他们就是一个混混乐队……”
傅莲时说:“这是老板讲的,不是我吹牛。”
廖蹶子得意忘形:“老师要矫正你的坏习惯,不仅这次校庆,以后的班级演出,一二九大合唱,新年晚会,傅莲时同学都不允许上场。”
“好,”傅莲时没有犹豫,“但是我不借琴。”
“傅莲时!”廖蹶子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