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摇滚与上学live(65)

2025-09-14 评论

  傅莲时只好说:“我妈讲了,如果下次还考不好,就要把我的贝斯送人。”

  “这有什么好怕的,”曲君好笑道,“开学考好一点嘛。”

  傅莲时“嗯”一声,还是不太乐意。曲君说:“怎么了?”傅莲时说:“我怕我学不会。”

  曲君端详他说:“看着也不笨吧。”傅莲时恼道:“我是真的学不明白。”

  大家和傅莲时玩得久了,基本都能看得出,他在学习方面就是不开窍。有时候有一道题目,千辛万苦学会,只要换一个条件,他又解不出来了。

  曲君好奇道:“要是真学不会,你是怎样上高中的?”

  考试改革之前,民办高中学生甚至没有高考资格。傅莲时能上公立学校,中考成绩至少是中等水平。傅莲时说:“我是背的题目。”

  “没听说过,”曲君说,“题目怎么背?”

  傅莲时指指书柜,上面还有一沓舍不得扔掉的初中习题册。他说:“我把答案全背下来了,选择题背选项,大题背步骤,就这样。为什么要这么算,我也不清楚。”

  曲君心生敬意,说道:“那你记性好,难怪语文考得好。”

  “没有啦,”傅莲时说,“高中题目太多,背了也不管用,我就学不会了。别人都嫌我笨。”

  傅莲时父母只管成绩,想必不清楚他的学习方式。到高中成绩下降,父母想当然觉得他不刻苦,被音乐耽误了用功。

  “当然啦,”傅莲时找补,“也是我自己没努力,考不好就不想背了,现在也只想练琴。要是爸爸妈妈,知道我能练得好,能赚钱,可能就不管我了。”

  他给节拍器上好发条,重新练那段slap。可是一弹琴,脑海里就响起黄萍的话,越弹越焦躁,中了心魔一样,与平常的状态天差地别。曲君说:“好了好了,歇会儿吧,别练了。”

  傅莲时赧然说:“我以前也不这样。”

  曲君把椅子拉回来,放到桌子跟前,把他赶去看书。傅莲时说:“那、那贝斯呢?”

  曲君道:“我替你练。”把贝斯拿在手里玩。

  傅莲时看了两道数学题,都没有头绪,焦躁得动个不停。一会翻这本书,一会翻那本书。曲君思索道:“数学分数干脆不要了。”

  “那怎么行,”傅莲时说,“是主课呢。”

  曲君说:“你记性好,语文好,什么地理、政治、历史,肯定也能学好。”

  这三科的确是他考得高的。曲君又说:“英语也能学好。”

  傅莲时才三十来分,不太相信。曲君道:“你要愿意听我讲课,就能学得好。”

  傅莲时道:“好吧。”曲君说:“这加起来多少分了?就算数学一分没有,也有五百九十分。在普通学校,校长要把你名字挂到校门上面。”

  傅莲时笑道:“哪里就能考满分了。”曲君自顾自,比了一个校门,在门柱上一排点下来:“傅莲时中学。”

  “丢死人了,”傅莲时说,“怎么不叫白璀中学?”

  “不知道,不懂,”曲君说,“我又没念过高中。”

  “那要是等开学,我的贝斯,”傅莲时踟蹰道,“还是没留下来,或者遇到别的事情。”

  曲君大方道:“那你就叫我嘛,什么事都好。”

  听他的话,傅莲时把数学丢到一边,写了一套语文选择。一看答案,竟然写对了好几题。傅莲时说:“曲君哥,你看这个。”

  曲君踱到他身后:“看什么?”傅莲时指了一题,曲君将手搭在椅背上,微微眯起眼睛:“写的不是对的么?”

  趁他俯身看题目,傅莲时在他面颊重重亲了一口。笑道:“曲君哥。”

  “好了好了,”曲君已经不想阻拦他,“说点儿别的。”

  傅莲时艳羡地摸摸他的长头发,把垂落的发丝别在耳朵后面,又摸他穿过孔的耳垂玩。

  曲君清清嗓子:“这么爱玩儿,自己打一个吧。”

  曲君全身上下,由内而外地布满了自由的痕迹。长发、耳洞、高挑的身材、时髦的打扮。甚至连亲他的时候,幽雅的蜂花洗发水味儿、嘴唇上柔软的皮肤、心里对男人的幻想,都充满了梦想的感召。考试的那一点阴云,被他爽快地吹散了。傅莲时贴上去,又亲了一下。

  曲君冷不丁说:“我好,还是飞蛾好?”

  “这也说过了,”傅莲时道,“可惜你不会弹贝斯。”

  “要是会呢?”曲君说。

  傅莲时玩笑道:“不能弹得比飞蛾还好吧?”

  曲君仍然说:“万一呢?”傅莲时道:“一个人,总不可能凡事都比另一个人强。所以不会也没关系。”

 

 

第51章 私活

  设想虽然美好,但真正学起来还是殊为痛苦。曲君给他上英语课,插科打诨、讲笑话的部分是好玩的,笑话一过,立马变得很枯燥。再者东风乐队暂停排练,平时练琴都只能干弹,生活无聊极了。

  好在没挨几天,高云忽然找到傅莲时,请他一起接个私活。

  有支不温不火的小乐队叫“竹叶青”,辛苦约到一文酒吧的档期。

  原本排练得好好的,鼓手和贝斯却突然无故找茬,在演出前两周退出乐队。队里剩下主唱、吉他,都不甘心浪费机会,于是找到高云救场。

  地下音乐人丁稀薄,能登台的乐手就那么几个人。乐队之间互借成员,属于正常现象,就连卫真都不会介意。

  但傅莲时还是推辞:“我寒假作业没写呢。”

  “不是可以抄嘛,”高云满不在意,“不耽误事的。”

  傅莲时略有些动摇,高云忸怩一番,趁势说:“而且,竹叶青的主唱,朱来,是我女朋友。她不愿意告诉别人,找不熟的贝斯手,那就太尴尬了。”

  傅莲时大吃一惊,不敢置信道:“真的?”

  他们都知道高云有个女朋友,谈了快十年,感情很好,但不知道是何许人也。甚至大家默认,女朋友从来不看高云演出,是忍受不了摇滚乐的噪音,总之不是一路人。没想到她自己是个乐队主唱。

  “真的,”高云挽起袖子,“你看。”

  他纹的花臂是传统美式风格,一个一个色彩斑斓的小图案。右手中间有一套架子鼓,底鼓上写着“来”,外面画了爱心。傅莲时“哇”一声,感慨道:“以前还以为你是随便纹的。”

  “才不是,”高云指着鼓上的字,“这个是我自己纹的。”

  傅莲时仔细看看,那个“来”字果然不一样,写得歪歪扭扭的。别的图案都纹得精巧流畅,单这一个字稚拙。高云说:“以前我早恋,被发现了,我爸我妈都很生气,要我分手来着。”

  比起好奇纹身怎么来的,傅莲时更好奇他怎么反抗,问道:“然后呢?”

  “我拿一把小刀,这么刻,然后把墨水滴进去,”高云龇牙咧嘴说,“痛死了。然后我回家说,我纹身了,以后当不了兵,也不能端铁饭碗。”

  高云是大院子弟,肩负沉甸甸的期许。傅莲时捏了一把汗:“那他们不是更生气了!”

  “我爹差点把我打死,”高云说,“但是他们就忘记分手的事儿了。”

  再看那个歪歪扭扭的“来”字,傅莲时肃然起敬:“要这么看,其实纹得挺好。”又感慨说:“能留得这么久。”

  “其实半个月就好全了,”高云笑道,“这个是后来补的。”

  “不会后悔吗?”傅莲时说。

  要是跟贺雪朝聊天,他万万不会问这个问题。听起来好像咒别人分手,心思细腻的人容易多想。

  “有什么好后悔的,”高云说,“一块皮而已。分手就当送她了。”

  傅莲时失笑道:“又不是只有分手,以后当不了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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