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什么都不是。
只是因为,这世界上,有个名字叫“宁稚然”的人,正坐在他床边,在他心情跌到谷底的时候,关心着他,让一种名为“心动”的东西,顺着他的耳朵,一路淌进心里,在心口破土而出,以近乎蛮横的速度生根、抽枝,瞬间长成了参天巨木,那枝桠霸道地撑满他整个胸腔,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不得不带着震天的回音。
滋啦。滋啦。
好让人着迷的声音啊。
宫淮很想说点什么,比如“谢谢”,比如“别管我,你去上课吧”。可话到嘴边,因为喉咙太痛,又眼冒金星,只冒出来几声干巴巴的咳嗽。
宁稚然也没给他说话的时间。
“啪”地一声,宁稚然撕开退烧贴,响亮亮地拍在宫淮脑门上。
紧接着又一拿出两粒药片,像喂鸡崽一样塞宫淮嘴里,边塞边念咒:“快吃快吃,赶紧好起来。”
烦死了。
真不想管你。
谁让你是我最讨厌的人呢。
偏偏我还挺担心的。
嗯,一定是因为我善。
宫淮则沉默地吃药,全程盯着宁稚然看。
宁稚然无视宫狗的目光,又把牛奶塞给他:“喝吧,这蜂蜜牛奶的配方,还是从你这学的呢。”
“可惜,这回你身体不舒服,可不是阿姨照顾你了,是你哥我,哈哈哈。”宁稚然乐了几声。
他本来以为,宫淮听了这话,会像之前那样,露出淡淡的不满表情。
可宫淮竟然笑了。
宁稚然头一回看到宫淮这样笑。很安心的,很真心的那种笑容。
笑得还挺好看,挺甜的,好意外。
宁稚然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呵,呵呵,这死狗都生病了,怎么脸看着一点都不潦草,喉结还是这么明显,真,真不公平!
宁稚然没好气地说:“行了,你药也吃完了,接下来是睡觉时间,小弟弟,我回屋写会儿论文,有事儿喊我。”
说完,宁稚然飞速逃离现场。
可没过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怀里抱着几瓶玻璃瓶矿泉水。
宁稚然把水啪嗒啪嗒,全扔宫淮床头柜上:“发烧要多喝水,好得快,知道么。”
宫淮点头。
宁稚然又走了。
半个小时后,宁稚然又抱着一碗白粥回来,勺子歪在碗里,走得急了,粥面还晃了两下。他把碗“咚”地一声搁床头:“吃早饭。”
这回宫淮没动,眼睛半阖着,安安静静地盯着宁稚然。
宁稚然觉得这人一定是烧迷糊了,再多呆下去,只怕又要犯神经病。他也懒得再说什么,立马转身,准备走。
可刚迈开一步,宫淮突然伸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身后床上,传来一句含糊低哑的声音。
“别走。”
“我不想吃东西。”
“……陪我。”
第45章 拥抱
宁稚然转头,看向宫淮。
宫淮的手,好烫。
连带着他自己那条胳膊都有点烫,还有点痒。
宁稚然干笑两声:“你这人,生了病,怎么和小孩一样,还得让人陪啊。”
宫淮用那双烧迷糊的眼睛,很渴求地看了宁稚然一眼。
滋啦。滋啦。
宁稚然的心里,莫名响起了这种奇怪的声音。
伴随这声音,他脑子里,也突然钻进个念头,此时此刻,他要是不留下来陪宫狗,那他一定是个超级恶毒的大坏蛋。
宁稚然没招了,跳进宫淮大床上,找了个边边躺着,打开手机自顾自刷了起来:“行了,陪你,陪你,你赶紧睡觉啊,吃了药,补个觉,出点汗就好了。”
宫淮满意地闭上眼。
不过好像又想起什么,他艰难睁眼,侧头看宁稚然:“那碗粥,是你特意给我煮么。”
宁稚然斜了眼宫淮:“不然是我变魔法变的吗。”
宫淮:“你……你吃过了吗。”
宁稚然点头。
宫淮思考了一会儿,努力坐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喝。”
宁稚然将粥递了过去:“这才对,都喝完啊,不喝完我跟你急。”
宫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把粥一饮而尽,就算有点烫,也根本没停,就这样把小兔牙的关心,大口大口全吃进肚子里。
“谢谢你。”宫淮说。
宁稚然收起碗,重重拍了拍宫淮的肩,挺刻意的,像拍兄弟似的。
宫淮:“……”
他收起笑容,栽回枕头上。
算了,睡吧,睡吧。这小兔牙就是块不开窍的石头,孙悟空要是生在这铁石头里,蹲一万年都别想蹦出来。
宫淮气得迷迷糊糊,气昏了过去。
宁稚然岁月静好地刷了会儿手机,忽然意识到宫狗安静的不正常,他偏头,这才发现,呦呵,宫狗睡得还挺熟啊。
他放下手机,好奇地凑近了点。
哇塞,这睫毛怎么长的,都快赶上指甲盖长了。
这鼻子,是真的么,这么挺?
宁稚然好奇地戳了戳,嘿,好像确实是真的。
看着这高鼻子,他忽然,又联想到了比他手腕粗的大鸟烧。
宁稚然:“……”
不是,上帝到底给这人关了哪扇窗啊,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不过,至少有钱人的鸡儿不是镶金的……也,也行,也算平衡了一点儿……
宁稚然不服气,把手机摸起来,打开相机,找了个死亡角度,咔嚓,给宫狗来了一张。
嘿嘿,好丑。
咔嚓,再来一张。
宁稚然盒盒盒乐了几声,把他俩的聊天壁纸,换成了宫狗最难看的一张丑照。
他抱着手机欣赏了一会儿,心里可算舒服多了,更是对自己的毒辣的报复手段,十分满意。
死宫狗,这还是我头一次给好友设置聊天壁纸呢,感恩戴德吧你,以后每次给你发消息就能看到这大丑脸,真是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耶。
就这样,中午的时候,宫淮醒了。
怕小兔牙走了,他一睁眼就开始找小兔牙,还好,这人还在。
似乎是刷手机刷困了,宁稚然的手明明摆着抓手机的动作,手机却早已经掉到他胸口,安安静静的睡着觉。
宫淮抬手,悄悄给他拉了下被子。
嗯,就连睡着,都那么漂亮。真想买个橱窗,把小兔牙摆起来,藏起来,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看到,让那些什么Adam,迪拜基佬Ray,还有直播间里那些宝里宝贝的,都离小兔牙远一点。
宫淮靠得更近了些,侧躺着,用眼神抚摸着宁稚然的睡脸。
宁稚然,我到底该不该误会你呢。
其实宫淮已经烧得很晕了,每一次他眨眼,就连面前睡着觉的宁稚然都在转。
可他还是移不开目光。
好冷。
身上好冷。
他盯着宁稚然的侧脸看了很久,仍觉得不够,于是慢慢低头,把额头抵在了宁稚然肩上。
熟悉的味道钻进鼻腔,就像那天喝的草莓烧酒味道。
宫淮闭上眼,鼻尖轻蹭了一下对方的衣服。
好香啊。小兔牙的肩虽然薄,却又像海一样无边无际宽广美好。
让他忍不住想一直靠着。
等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宫淮终于退烧了。睁开眼睛,他还躺着,还靠在宁稚然肩头。宁稚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刷手机呢。
令宫淮意外的是,宁稚然竟然没推开自己。
就这么让他靠着。
人怪好的。
宫淮眨了下眼,抬头看他。
宁稚然也刚好低头,俩人视线撞上。
宁稚然先笑了:“哟,兄弟,你可算醒了。”
宫淮有点发懵:“我好像……好多了。”
宁稚然点头,这才无情地把宫淮脑袋从肩上推开,在床上坐了起来:“那行,我下楼做饭去了。看你睡得挺熟,我怕把你吵醒,都不敢动。”
宫淮摸了摸自己额头,发现好像确实没那么烫了。他也坐起身:“我去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