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音感(15)

2025-09-25 评论

  所以闫肃提醒杨今予该换药了,其实不是多嘴。

  他家里习武,邻里乡亲有点外伤都是来闫家治的。跌打损伤他自小耳濡目染,在他看来,杨今予的胳膊肿成那样,确实是该换药了不假,并没有取笑的意思。

  但他看杨今予关上门那一瞬间的眼神,八成是被误会了。

  闫肃若有所思掏出书本。

  院子里春节时挂的灯笼还没来得及拆卸,橙灿灿连了一片煞是好看,闫肃就坐在廊下的四方桌写作业,等父亲从书房出来。

  少年坐姿端正,受父亲影响,写出的字也是铁画银钩,俊逸非凡。

  小刀在一旁剥橘子吃,这孩子没上过学,所以时不时会问师哥写的什么字、怎么个意思。

  闫肃写完自己的作业后,也教一会儿小刀。

  次日杨今予过来时,闫肃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

  “校服换上,直接去操场。”

  杨今予这才注意到闫肃胳膊上搭了件校服,上面还残留着刚从包装袋取出的折痕。

  校服胸前已经别上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塑料胸牌了,高一1班,0164,杨今予。

  杨今予抖开,不情不愿把宽大的校服套在了自己外套外面,拉链拉过脖子,怎么都觉得不美观。

  他今天仍然戴了口罩,但即使这样,也能依稀嗅到自己校服上沾带了点奇异的味道。

  类似于柑橘或是某种清新的花卉,或许还有薄荷。

  淡淡萦进鼻息,杨今予怀疑自己是不是嗅觉有误,纳闷地抬手闻了闻自己袖口。

  随后他瞥了眼闫肃,才慢半拍意识到,新校服的味道好像是从闫肃身上沾染的。

  他正眼打量了一下闫肃。

  这个年纪的中学生大多把校服当做抹布穿,吃脏的手直接往裤子上擦,没几个学生袖口是干净的。

  但闫肃的校服洗得一尘不染,北方本就多沙尘,众人淤泥唯他遗世独立,看起来人模狗样。

  杨今予有心想问一下闫肃是不是喷香水了,怪好闻的,但又一想跟他也不熟,没好开口。

  “谢忱,校服穿好!”闫肃的视线跳过杨今予,突然喊了一声。

  杨今予顺势往身后看,是那个,轮胎被扎的刺头。

  谢忱单手推着自行车,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走得一摇二晃,校服外套挂在肩上将掉不掉。

  他显然也是看到了杨今予在看他,于是无视闫肃的警告,剑眉一挑似笑非笑:“哟。”

  杨今予下意识眯缝了一下眼。

  闫肃在他那不离手的本子上记了谢忱的名字,谢忱满不在乎,懒洋洋问:“之前怎么没见过他,新转到你班的?”

  说着他推着自行车走进,往杨今予胸牌瞄了一眼,啧了一声。

  闫肃往前站,将杨今予挡在了身后,然后扣上笔盖:“不关你事——走了。”

  后半句是说给杨今予的。

  杨今予跟在闫肃后面一路去操场,他不忘回头扫了一眼谢忱,谢忱正朝着闫肃背后竖中指。

  已经两次,闫肃和谢忱见面就剑拔弩张,杨今予大概看明白了这个人物关系图,口罩遮挡下的嘴角好笑地弯了一下。

  “那人是谁?他叫谢忱?哪个忱?”杨今予有心问道。

  “3班的。”闫肃说,然后顿了一下特意强调道:“不用理他,他要是找你茬,来报告我。”

  “哦。”

  闫肃领着他往操场快步走,一路上看了好几眼他的胳膊。

  进班级方队的时候,闫肃说:“先跟我站最后一排吧,这周体育课的时候会重新根据身高把你往前调。”

  杨今予看了闫肃一眼:“......”

  这句可以不说的谢谢。

 

 

第10章 奏国歌

  升国旗之前各班宣誓,每个班都有自己的一套16字口号。

  杨今予听了一下,几乎每个班级都会喊“x班第一,x班最强”,而1班喊得是:“少年无畏,不卑不亢,出鞘无悔,谱写华章”。

  他没忍住嘀咕:“这么中二,谁写的。”

  身旁的闫肃同学目视前方,垂在裤缝上的指尖几不可查跳了一下。

  闫肃:“......安静。”

  “问题是也不押韵。”还有一句,杨今予是闭嘴后在心里说的。

  自从离开小学,杨今予就再也没参与过“升国旗”这项活动了,附中是国际院校,不太注重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但当久违的号角声响起时,他几乎是一瞬间被拉入了寂静庄严的环境。

  《义勇军进行曲》的旋律有种魔力,杨今予静静欣赏起音符中蕴含的激昂。

  这首耳熟能详的“起来”,是个中国人就会唱,从幼儿到暮年,几乎是刻进每一个国人DNA里的旋律。

  中国人听歌有个习惯,就是更注重歌词带来的力量,很少有人会认真研究它的编曲、配器以及旋律中的逻辑与能量。

  杨今予不是个多根正苗红的人,也没有多热烈的报效主义,但他此刻听到这个旋律时,忍不住放轻了呼吸,对谱曲人抱起一份敬佩。

  单从音乐能量来说,这是一首很棒的作品,简单,复杂。

  会让人闻之澎湃,心底生出无尽的动容,这就是一首歌的力量。

  “前进,前进,前进进。”

  尾调戛然而止,红旗恰好达到顶端,熠熠生辉。

  杨今予一直仰望着出神,直到被耳侧突然平地惊雷似的一声吼震回魂魄。

  “立正!”闫肃喊,“向左转!”

  杨今予歪头揉着耳朵,动作不规范地转过去,鼻尖正好对上了闫肃的下巴!

  后排顿时有憋笑声。

  闫肃:“左。”

  哦,左。

  杨今予有点尴尬,慢悠悠转过去,还未站定,身后闫肃气沉丹田,怒拔山兮气盖世地音量又在耳后炸开:“原地解散!”

  嘶——杨今予弓掌捂住了耳朵。

  一道道身影从他身旁飞奔掠过,杨今予走得慢。他侧目时突然感受到异样,有一双灼热的视线穿越人海烙在他身上。

  他定睛看,那目光嚣张又挑衅,还夹杂着耐人寻味的探究......是3班最后一排投过来的。

  隔着2班的稀疏人缝,锋芒若隐若现。

  那个,谢忱。

  还未等杨今予做出什么反应,余光便闯进另一个人影,携带起一阵好闻的热风。

  闫肃低声问:“他好像认识你?”

  “我不认识他。”杨今予垂眸,睫毛忽颤。

  闫肃忧心忡忡往3班扫了一眼,说:“回教室上课吧,有问题一定要及时反应。”

  杨今予不知道谢忱在一中算是什么级别的危险人物,居然让闫纪委再三强调。

  他没什么兴趣打听,泛善可陈“哦”了一声。

  杨今予之前的艺高,文化大课基本形同虚设没什么人去,高考危机感对于他们来说过于遥远,同学们理所应当的将自己艺术生的身份放大再放大,给自己找足了不上文化课的理由。

  虽然他并没有太大的玩心,但心思也确实同广大艺术生一样,不在文化课上。

  一天练鼓六个小时,其余时间就闷在房间写歌。

  开学后步入正轨后的一中,课堂进度特别变态,几乎是奔着高一就把三年学完去的。

  节奏远比附中快的多,稍不留神没做好笔记,黑板就已经被老师擦掉翻篇了。

  杨今予惊奇地发现,1班每个人上课都赛马似的奋笔疾书,纸笔沙沙声从始至终没停过。没有人顾得上东张西望,连曹知知都伏在本子上写的认真,空气里充斥着求知的迫切感。

  他游离在他们的紧迫之外,始终不太能适应这种节奏,太阳穴突突跳起来,他按了按发烫的眉心。

  突然想听会儿歌,于是侧身去摸耳机。

  同桌啪地一声放下尺子和铅笔,吹掉本子上的橡皮屑,得意地抻了个腰。

  在发现了杨今予的目光后,曹知知狡黠地瞥了一眼讲台,随后将方才写写画画的本子往这边推了推——

  “五子棋”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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