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平时总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没想到还会替乐队考虑,杨今予意外地看过去一眼。
“别看我,我只会用暴力解决,你是队长。”谢忱欠抽地笑笑,撑着杨今予的肩膀站起来。
他原地做出立定跳远的动作:“对了,最近你状态不好,要实在撑不住怕露馅,停课其实是好事。躲着点儿人吧,药该续的续上,别再作死戒断了。”
说着他一个横跃,跳回了对面的天台。
谢忱说的没错,杨今予一字不落听进去了。
他习惯性抬手在耳垂上掐了掐,轻微的痛觉将他从失落情绪里拉出了一点。他低头看脚下,顶楼垂直悬空的视觉,让人无端生出想一跃而下的错觉。
盯着纵深看了好一会儿,他睫毛颤了颤,怅然回神。
是啊,他已经三番两次在无知觉中露出马脚了。
在别人看来,他只是脾气差才跟瓜瓢动了手,其实不然,他和谢忱本意是去讨说法的,动手的事谢忱都没反应过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因为他当时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一拳挥了过去,丝毫没有预兆。
谢忱眼疾手快替他补了两拳,才显得这是一起有组织的不良学生事件。
谢忱的话,让他产生了隐隐约约的后怕。
他太爱依赖着闫肃了,那些不经意的情绪总藏在两个人相处时的细节里,当着闫肃的面流鼻血是个莫大的警示,再这样下去,闫肃迟早能看出来。
停课也好,最好多停几天。
这样就可以在白天加强练鼓,晚上见到闫肃时,也就没精力作妖了,他存着一丝丝侥幸心理想着。
而且新校规颁布后,闫肃不一定每天晚自习放学都有时间过来看他。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自我安慰,杨今予转身下了天台。
等他从通往天台的半层楼梯间下来,少年的表情无缝连接,倏然换上另一副神态,微笑像是画在了嘴角。因为闫肃过来了,此时就在门口。
面对闫肃时,他总是不吝笑意的。
“唔,刚才在天台跟忱哥聊点乐队的事,等多久啦?”杨今予主动汇报,然后随口说:“要不你去配一把我家的钥匙吧。”
闫肃并没有要往里进的意思。
“我来替范老师带个话。”
杨今予假意受伤的噘嘴:“原来不是想我了噢。”
“哪里的话。”闫肃失笑,“当然还是担心你,来看看,顺便给范老师带个话。”
“不进去说吗。”杨今予将门拉开条缝。
闫肃犹豫了一下:“我......家里还有事,看完你我就走。”
杨今予又把门给合上了,和闫肃一起傻站在电梯走廊。
他这时才发现,闫肃穿的居然还是从北京穿回来时那身衣服,这让人稍稍有点意外。
不过没多想,毕竟大班长穿搭审美有限,没有法律规定他衣服必须天天换新。
闫肃走过来,习惯性摸了摸他的头发,把他脸颊两侧的碎发掖了一半到耳后。
按大班长的老年审美来说,这应该叫“看着利索”。
“停课反省一周,下周要在国旗下念检讨,这是范老师能争取到的最轻处分了。”闫肃说。
杨今予不在意怎么处分,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作为风纪委的男朋友是怎么看待这件事:“你并不认同我,是吗?”
闫肃摇摇头。
随后又点点头,叹了口气:“我没有不认同你的观点,新校规里有诸多不合理的地方,我认为这对非综合类考生确实不公平。”
“但我不认同打老师的做法,这样只会更加激化矛盾,加深他对艺术生的刻板印象。你觉得主任还会再站在艺术生角度去听你跟他讲道理吗?他只会觉得艺术生‘磨’得还不够,还得更加打压气焰才行。本来可以有效沟通的,不是吗?”
杨今予摸了摸鼻子。
心虚的缘故,他低眉顺眼听着,浓密的睫毛像蝴蝶受了惊,翅膀时不时颤一下。
闫肃看着看着,就心软起来,觉得是不是自己话太重,把人说委屈了。
他忙伸手揽住杨今予,轻声说:“停课这段时间,只能晚自习放学过来看你,你需要什么、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带过来。白天你自己一个人,吃饭真的可以吗?”
杨今予就着拥抱笑了笑:“闫sir,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等级的废物啊!”
闫肃没抱够,依旧没松开:“大艺术家的手,以后是要上保险的,”
“还有心情笑话人。”杨今予下巴在闫肃颈侧蹭了蹭,又贪婪地把脸埋了进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没头没尾哼声:“你上辈子是普度众生的圣人吧。”
“瞎说什么。”闫肃笑他。
终于还是松开了怀抱,闫肃一步三回头的不放心:“我明天会把李飞的课堂笔记借来给你。”
杨今予:“......谢谢,这个不必了。”
“不行,功课不能落,晚安。”闫肃按下电梯键。
闫肃走进电梯,抬手挡住即将要关上的电梯门,意味深长回头:“新校规的事,先别着急。”
第120章 新变化
夜深人静, 枫铃国际外的长明灯柱招了不少秋季的小飞虫,影影绰绰围在最亮的瓦斯旁。
偶尔有野猫叫几声,和门卫室守夜班的大爷收音机里的滋滋电流声相映成趣。
灯下不远处有道人影, 实在不是什么能闲得住的人,那人在石阶上跳上来又跳下去, 时不时往小区里面张望一下。
搞得门卫警觉地看了好几眼, 怀疑那小孩是要进来偷东西的。
正是谢天。
终于快把秋水给望断时, 闫肃从小区里面走了出来。
谢天立即跑过去,蹦了蹦:“你可出来了大班长,怎么样怎么样, 我哥和杨今予没什么事吧?”
他自顾自在闫肃耳边念叨起来:“其实吧, 停课对他俩来说就跟放假一样, 说不定心里怎么爽呢,你也别太担心。快回去吧,我妈催了。”
闫肃微微颔首, 嗯了一声, 又叫住谢天,有点不自在:“小天儿, 麻烦你了。”
谢天一摆手:“嗐, 这有什么麻不麻烦的,我家客房多的是, 跟我见什么外。我从小就幻想每天有人和我一块吃早饭一块上下学呢, 而且我跟我妈说了你,她知道你是班里第一, 巴不得你多住几天。”
“那......”
谢天知道他要说什么, 忙打断,锤了锤胸口:“放心, 事情这么大,我拎得清,绝对不让人知道,曹知知我也不说。”
“谢谢。”
就这样,闫肃在谢天家暂时蹭住了。
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叛逆过,人生中第一次离家出走,也不知道父亲作何感想。
开学第二天,新晋高二生们开始训练适应新校规,问题也随之出现了。
眼下最明显的落差,不在于还有没有兴趣课,而是体现在课下3分钟里,一个非常滑稽的问题——很多同学表示时间不够上厕所。
新班级新环境,理科1没有太多原来高一1班的同学,他们对闫肃的认知仅限于“年级里那个很严的纪委”的层面。所以没多少人能细致入微的看出来,这位新班长身上是谢天的衣服。
闫肃不动声色拽了拽内袖上的装饰绳,谢天的衣服大多是张扬的鲜亮撞色,好不容易给他找出了几件浅色系,闫肃还是觉得怪怪的。
还好有校服外套做遮挡,不然大班长人设就崩了。
中午时,谢天拉闫肃去隔壁蒲专找曹知知一起吃午饭,问起曹知知的新环境。
小姑娘看起来适应的很快,还带了个同宿舍的小姐妹来,据说这个小姐妹也是忱哥的迷妹,听曹知知吹自己耳朵上佩戴的是忱哥送的礼物,已然把她视为了吾辈楷模。
他们饭还没吃完,谢天一看时间,喊了一声:“糟了。”
曹知知从碗里抬头。
谢天拽了拽闫肃:“大班长快吃,到午休时间了!”
新校规其一:中午放学仅有30分钟吃饭时间,30分钟后教室集合,做眼保健操,然后集体趴在桌上午休30分钟,有值班排查,违规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