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肃一言不发的去厨房拿出了蛋糕。
杨今予现在有点尴尬,他们这算怎么回事,相对无言的模式没变,空气里气氛却全变了。
他清了清嗓子,讪讪问:“原来你还买了蛋糕啊。”
“不是给你吃的。”
闫肃解开蛋糕盒外的绸带,无情回答道。
杨今予:“?不是说我过生日?”
闫肃抬眸:“你的胃不能再吃甜了。”
“那你还买蛋糕。”杨今予扁扁嘴。
闫肃充耳不闻,将蛋糕上插上蜡烛,插到第17根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他说:“许愿用的。”
说着,他走过去把房间里的灯关了,只留下蛋糕上一簇簇微小跳动的火苗。
杨今予忍不住提醒:“我23岁了。”
闫肃的目色在火光里深邃悠长,他定定看着杨今予,说道:“就从17开始算。”
他眼底的不甘几欲喷涌。
“就从没有我的那一年开始算。”
杨今予愣怔,再次无语凝噎。
此时此刻的闫肃有些任性,有些霸道,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他说什么都同意、总在牺牲自我的闫肃了。
闫肃在认认真真强调“我”,没有我的那一年开始,你的生日都不算。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他曾经最希望闫肃可以有的品质,可以自我一点,自由一点,不要总当一个照顾所有人情绪的好脾气,而忽略了承受一切的自己。
闫肃长大了。
杨今予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曾经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位不失攻击性的男人。
让人拒绝不了。
好吧。
杨今予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缓缓在面前合十,闭上了眼。
第一个愿望,他许了很长时间才吹灭蜡烛。
闫肃静静等在一旁,等杨今予吹灭时,又添了一根。
18岁。
杨今予思忖片刻,闭着眼小声唱起来:“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没头没尾的,闫肃困惑地停顿住了一下。
随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这句是出现在他翻看了无数遍的、杨今予留下那本笔记里的歌词。
【晴/有风,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假行僧》】
那是2月份的体育课,杨今予用一句“你眼睛挺好看”的调侃,成功让他们之间发生了一次冷战。
那时候的他不想再理杨今予了,见到柿子树下的杨今予便绕道走,杨今予在日记里写了这句歌词来取笑他。
闫肃默默点上下一根,19岁。
杨今予哼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那是3月份范老师离校那天,曹知知来例假,杨今予恶作剧似的把他推进了人群。
事后始作俑者还“好心”将自己的外套赔给他,他气急败坏没收了杨今予口袋里的烟。
梁子是越结越深。
第三根,20岁。
杨今予:“我们漂泊在那平庸之海,不管变成钻石还是尘埃。”
4月,闫肃第一次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开始有了决定为其坚守一生的梦想。
杨今予对他说热爱没有理由,既然找到了,就别管脚下。
-这首歌叫《心要野》,看好了。
第四根,21岁。
杨今予:“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在年轻......”
5月,杨今予为了拉谢忱入乐队,不惜喝得烂醉,回到家后唱着一首《火车驶向云外,梦安魂于九霄》又哭又笑。
给他看了妈妈的信,拿走了他的初吻。
他一夜无眠,杨今予却忘得一干二净。
第五根,22岁。
“请你不要离开,这里胜似花开,没有人能够掩盖,梦境中的色彩......”
6月,伏暑蝉鸣,热浪是由离谱乐队的第一场演出掀起的。
那天他戴了杨今予送的铃铛,坐在观众席,享受了无与伦比的震撼。
随后的庆功宴结束,他烂醉中吻了杨今予,接受了杨今予热烈滚烫的“祸心”。
第六根,23岁。
杨今予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眸子在烛光里璀璨生辉,闫肃想不到世界上有比这还清澈的东西了。
那眼神好像会纵火,闫肃无端心跳停了一拍。
杨今予声音轻轻的,像羽毛:“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我是浪花的泡沫,某一刻你的光照亮了我~”
7月,灯语、棉花糖、白色窗帘与大火,以及于理不合的那片雨夜。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我可以唔...唔...”
歌声戛然而止。
到这里,已经可以了。
闫肃重重的落下呼吸:“不许只跟在身后,以后也不许。”
杨今予觉得闫肃这总像暗杀一般出现吻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庆功宴那天是因为喝醉了情难自禁,现在呢?
没喝酒,依然情难自禁。
闫肃把杨今予压进了沙发里,说出了那句埋在心里许多年的介意:“你可是天才杨今予啊,凭什么就是泡沫、是影子了?说逃就逃,说躲就躲,说妥协就妥协,说放弃就放弃!”
“你是绝对音感(238)的杨今予啊。”
有人恨不得把六年的积恨吞吃入腹,可舍不得把汹涌的爱意浪费给时光。
最后一支蜡烛没有被人吹灭。可能是许愿的人没时间吧......
它的蜡油直到燃尽,微弱的星芒淹死在一片呼吸声中。
夜色浓稠,似有魂归。
生日快乐,杨今予。
第160章 生日歌
杨今予是在闫肃的卧室醒来的——次卧的门被闫大警官一脚踹开后, 折页再也合不上了。
为了避免还发着烧的病人着凉,不知道是谁先动的念头,杨今予顺理成章睡在了闫肃床上。
他被渴醒时天刚蒙蒙亮, 但闫肃已经不在了。
大概昨天换班偷了一下午闲的代价,就是今天连轴转加倍补上。
闫肃留了张纸条, 说让他醒来后喝水, 然后给曹知知回个电话。
杨今予额头上被覆盖了一层湿毛巾, 此时已经半干,说明闫肃至少五点前就已经离开。
他抬手拽掉了毛巾,脸上滚烫的灼烧感依旧没有减退。
好像还更甚了......
杨今予不知道他俩现在算怎么回事。
什么也没交谈, 什么也没解开, 什么身份也没恢复, 甚至不了解对方六年来已经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是不是早已经不是滤镜中设想的那个人了?是不是他们对彼此的‘放不下’只是一种不甘心的旧执念,而曾经那份单纯的少年心动早就变了质?
不知道。
但亲了。
亲得失去理智,一塌糊涂。
明明意志是在相互抵抗的, 可身体却不可抑制的相互吸引, 不管不顾吻作一团。
若不是杨今予身上还有伤,他不敢保证除了亲吻, 他们会不会冲动到趁乱干出别的事。
杨今予嘴唇上传来酥酥麻麻的后遗症, 他觉得闫肃真是疯了才会按着他吻了那么久。
吻得那么用力,一点都不照顾自己还是个发着烧的病人!
更可恶的是, 居然还趁他睡着后, 提上裤子跑了。
......虽然本来也没脱裤子。
......虽然本来也该去上班了。
杨今予现在莫名有种被仙人跳了的感觉。
他浑身都烧得没力气,伸手去摸床头闫肃倒好的水。
加了柠檬的白开水, 暂时冲散他的混沌, 他倚在床头呆了一会儿,然后想起闫肃交代的给曹知知回电话。
至于为什么闫肃还得用纸条留言, 那是因为他们尽管已经被欲望驱使亲到了一张床上,可联系方式还是没加回来。
他们之间最后一次用手机通话,还是六年前那个下着大雪的除夕夜。
“同桌同桌,我听闫肃说你还发着烧,本来忱哥在天水围定了座,看样子是去不了了,我们几个就去闫肃家给你过生日吧?”
曹知知在电话里问道。
问得非常天经地义,好像谁也没有征求杨今予的同意,就已经准备好要把这个生日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