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随便问问。”杨今予说,然后趴好调整了一下姿势。
阻隔气雾不疼也不凉,淡淡敷了一层在背上,还蛮舒服的。
闫肃弄完,习惯性将瓶瓶罐罐摆放整齐,标签朝外站了一排。
他指着说:“这些一日两次,太麻烦的话,睡前一次也行,睡觉不要躺着睡。”
这一套下来,杨今予早就冻得不行,一把拉上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方才一直趴着看的不真切,侧躺下来,才发现眼前的闫肃穿得十分显眼。
“你这身衣服,谢忱也有一件。”
闫肃:“......”
杨今予福至心灵乐了一下,“还真是啊?”
闫肃默默将手揣进了卫衣前面的口袋里,他就说这个颜色太不像话了!
还有,明明交代过,1班不要跟谢忱走太近,怎么连他的衣服都这么熟悉!
“你什么时候跟谢忱这么熟了。”闫肃干巴巴问。
窗外闷雷还在继续,杨今予伸出一截手指,把脖颈一圈儿的被子掖了掖,鼻音有些重:“也不熟。他还不想跟我熟。”
“什么意思?”
“没什么。”
跟谁赌气似的,闫肃不明所以,但没刨根问底。
杨今予留神听了会儿窗外,问:“那你该回去了吗?”
已经很晚了,闫肃是该回去了。
闫肃嗯了一声,总感觉还有什么没说,但又没什么可说的了,便走向门边:“晚安。”
“喂。”杨今予又叫住人。
闫肃回头。
“谢了,你拉住我。”
“你知道?”闫肃讶然。
他还以为那时杨今予魔怔了,怎么叫都不理人。
“嗯,我知道。”
但控制不住,所以谢谢。
杨今予微微垂下睫毛。
“那......”闫肃犹豫了一下。
杨今予有预感他要问什么,赶在他前面先出了声:“以后吧,交换故事也要给我点时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
交换故事,小学生的说法......
闫肃呆愣,迷惑道:“我只是想问,你还生曹知知气吗。”
“?”
杨今予的手指在被窝里翘了翘,下意识伸出来蹭蹭鼻尖,小声低骂:“淦。”
白给。
门边的少年唇角轻扬:“晚安。”
“玄关有伞,自己拿!”被窝里传出闷闷的不爽。
闫肃刚给给杨今予关上门,他放在门口玄关上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曹知知打的。
他接起来:“怎么了?”
电话那边却不是曹知知,而是带着哭腔的小刀。
稚气的音色吸溜着鼻子,声音裹挟着雨声传过来:“师哥,你快回来吧,灿灿它......知知姐你慢点!”
闫肃神色一凛,“小刀,慢点说。”
对面一阵响动,紧接着是曹知知拿过了电话,急色道:“闫肃,快回来,灿灿没了。”
“什么?”闫肃木然,被点了穴一般,又低声问了一遍:“什么意思?是不见了还是......”
曹知知抽泣起来:“就是没了!闫叔叔在里面不让我们进,你快回来看看吧!”
电话挂断的前一瞬,闫肃听到了那边刺耳尖锐的摩擦声,是指甲划过铁笼的响动。
天际惊雷连绵。
男生一下如至冰窖。
第31章 去迷笛
闫肃没顾上打伞,淋着雨跑回来的。
他心下分析着曹知知话里的意思,一边存着侥幸心理,一边心如鸣鼓。
跑回家中时,曹知知和小刀正撑伞站在库房门外,库房门紧闭着。
看见闫肃,俩人齐刷刷奔了过来,小刀抹了一把眼眶,扑在闫肃身上:“师哥!”
“怎么回事。”闫肃接住了小刀。
平时闫肃不喜别人碰触,小刀还从未这般不懂事的抱住师哥不撒手过。见小刀这样,闫肃心里咯噔一声,一路上的猜测算是坐实了。
小刀指了指库房:“师父在里面,灿灿是7点40走的。”
曹知知蹭过来给两人都打上伞,轻轻道:“我妈让我来送包子,刚进来听见库房里有声音,然后......”
闫肃在两人头顶各自按了一把,说:“行了,不哭。小刀陪你知知姐回屋待会儿,我进去看看。”
闫肃走向库房,每走一步,湿哒哒的鞋底都带起一圈涟漪。
他在库房木门上叩了三声:“爸,我进来了。”
沉重的木门发出嘎吱声,闫肃只打开一条能过人的缝,挤进去后关上了门。
库房内的旧灯罩很多年没换了,笼在昏黄的灯泡外,给整个空间都蒙上了一层时代的斑驳。
父亲正襟危坐在门口的箱子上,膝间伏着一只熟睡的猴子。
老爷子正呆呆看着地上的一块白布。
听闫肃进来,闫父头也未抬,声音不怒自威:“去哪了?”
闫肃双手不自觉的背后,一如儿时每次犯错挨罚时那样。
他低下头,小声道:“班里有点事。”
“说实话。”父亲冷哼一声,转过头来看他。
只一眼,就能从他细微的动作里看出端倪,“打架了?”
“我......”对上父亲威慑的眼神,闫肃不敢反驳:“我错了,一会儿去祠堂领罚。”
空气里安静的只剩父亲膝间的小猴儿打呼的声音。
“爸。”闫肃轻声叫了一句,不太敢看脚边的白布:“灿灿它是怎么......”
闫父还留着过肩的长头发,平时都是扎在脑后,今天大概是着急,头发蓬乱地散在肩上,凝重的脸色蒙在发丝阴影里。
闫肃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半晌,父亲略显老态的声音说:“到时间了,没受苦。”
猴子的寿命总共只有十几二十年,寿终正寝这种事,是叫人唏嘘无力的。
闫肃最是知道父亲跟它们感情深。
按大师兄的话来说,那都是跑江湖的过命交情,平日里家里吃的水果,都得是捡两个小祖宗挑剩下的。
闫肃何尝感情不深呢,打他出生起,猴子就陪着他长大了。
而今说走就走了一个,闫肃不敢揣测父亲的情绪,但他心里着实跟着难受。
他缓缓蹲下,伸手在晶晶身上抚摸着,抬头看父亲,轻声道:“爸,给晶晶换个环境吧。”
晶晶和灿灿本就是一对,猴子是很灵性的动物,现在灿灿走了,晶晶单独留在库房,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闫父“嗯”了一声:“去让小刀把你......把新阳的房间收拾出来,你去祠堂跪着,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好。”闫肃应声站起来,终于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身后的白布。
他走过去,深深吸了口气,弯腰在白布上摸了摸。
灿灿乖。
他开门走了出去,留父亲一个人在里面静静。
小刀见状,从廊下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师哥,师父他怎么样?”
闫肃指头放在唇上“嘘”了一下,引着小孩儿走出来几步。
“你去把大师兄的房收拾出来,往后晶晶就养在那了。”
“啊?”小刀瞪大了眼睛,反应了半晌,才丧里丧气道:“大师兄以后真不回来了啊?”
闫肃在他肩膀拍了一下,“快去。”
“......哦。”小刀只好转身往后院去。
曹知知试探着安抚了一句:“哥,吃饺子吗,明天让我妈包。”
闫肃摇摇头,径自去了后院祠堂。
睡觉不能平躺是件很折磨的事情。
杨今予是被麻醒的,整条胳膊都被压得没了知觉。他一旦醒来,就很难再睡回笼觉,背上又火辣辣烧得疼,干脆坐了起来。
才凌晨4点,离上课还有段时间,他艰难的洗漱一番,钻进了隔音房。
“小C同学!”
“哎,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