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渡浅浅地点了点头,再次发动了汽车。
越朝歌目送他的车远去,才刚转过身,心中一惊。
就在离他不到五米的位置,宋九一正站在大门旁的阴影处,怀着好奇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越朝歌硬着头皮走过去,还不等开口,宋九一抢在前头开口:“哟,豪车专送啊?”
越朝歌不想暴露自己和叶渡之间的关系,于是装傻:“偶尔也要对自己好一点。”
“不是吧,真的是你打的车?”宋九一挑眉,“我还以为是你朋友呢。”
“不然呢,”越朝歌摊手,“今天运气好罢了。”
宋九一眨了眨眼:“……叶总还干这种副业啊。”
越朝歌顿时一僵。
宋九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双眼视力五点四。”
“……其实是路上偶遇的,”意识到装傻行不通,越朝歌尴尬地为自己找补,“我们住的近,又顺路,他正好送我。”
“这有什么好瞒的呀,”宋九一完全不理解,“这么大好的机会,你有没有探探口风?庆阳路店他们到底什么打算?”
越朝歌心中蹦出惊叹号。
是啊,这么重要的问题,自己怎么就一句没问呢?!
光顾着说些有的没的了!
“下午不就知道了吗,”他强装镇定,揽住了宋九一的肩膀,“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做好自己的分内活就够了。”
宋九一咂了下嘴,没再多说什么。
办公室门被敲响的时候,叶渡正在电脑网页上浏览心因性阳痿的成因与治疗。
经过一整夜,他的心态有了些微转变。
刚走出越朝歌家大门时,他一肚子的火,但冷静下来以后,又不禁产生了一些疑惑。
好好的,怎么能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叶渡一度怀疑是不是因为越朝歌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男性特征后才兴意阑珊,可回忆细节,又觉得不太像。
刚脱掉他身上的衣物时,越朝歌分明还兴致高亢,之后也维持了很久,直到关键时刻才萎靡不振。
这么不中用的玩意儿,本该被弃如敝履。
可当叶渡听过了各中内情,却忍不住在心里为越朝歌找起了理由。
从来没有成功过听起来很惨,但那也意味着,越朝歌是个百分之百干干净净的处男,和按摩棒一样,只要保证日常清洁就不用担心使用后会染病。
硬件上也没有什么问题,他只是……没电。
而充电的方式,是需要卸下所有的心理压力。
叶渡查阅到的信息和越朝歌所言相似,需要另一半积极鼓励配合,才能让患者重建自信。
这也有点太麻烦了,就为了用他一下,费那么大劲,值得吗?
“叶总?”周思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吗?”
叶渡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用尽量平和的语调说道:“……再复述一遍。”
周思诺没有提出任何意义,非常利落又干脆地把刚才汇报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没问题。”叶渡问,“还有别的事吗?”
周思诺不自然地顿了顿,既不开口,也没离开。
直到叶渡疑惑地抬起头来,她仿佛如梦初醒,用比平日略快的语速说道:“下午的会议暂定是两点半,两点二十的时候我会过来。”
叶渡点了点头。
周思诺对他露出得体的笑容,微微欠身,离开了。
叶渡看着她的背影,挣扎了半秒,说道:“辛苦你了。”
周思诺脚步一顿,转身笑道:“应该的。”
大门再次合拢,叶渡皱着眉,在心中思考着,这种程度算不算一种鼓励呢?
自从无意间刷到了周思诺的账号,他有意识地在与她沟通时调整了措辞。
作为助理,周思诺日常工作尽职尽责,细致周到,挑不出什么毛病。叶渡对她没什么不满,并不希望让她累积太多压力。
可要给出积极的正面反馈,他又实在不擅长。
也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态度的调整有没有收到成效。
他拿出手机,打开了社交软件,从自己的历史记录里找到了周思诺的账号,试图从她日常发送的内容中一窥端倪。
才刚点进她的主页,一条半分钟前发送的笔记让叶渡瞳孔地震!
封面图上的黑体大字写着:窥探到了老板的终极隐私!
标题十分简介,只有三个字:他YW。
呆愣了几秒后,叶渡点了进去。正文内容十分狂乱,有点语无伦次。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从老板背后的镜面玻璃看到他电脑屏幕上的内容了啊啊啊啊啊长得那么帅居然YW我靠我靠我靠怪不得脑子有病似的原来是压抑过度我就说怎么那么变态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再也无法直视他了!!!
叶渡僵硬地转过身,看向了自己背后的茶色玻璃材质墙面,握着手机的手指不受控地轻微颤抖。
电脑显示屏上的字被清晰地映在上面,虽然左右翻转,但大致还是可以分辨个七七八八。
怪不得她刚才态度那么不自然。
待重新把视线转向手机,叶渡惊讶地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给这条笔记点了个赞。
叶渡的账号里没有发表过任何内容。但因为注册时共享了通信软件的头像和用户名,所有加过他好友的人肯定能一眼认出。
他赶忙取消了点赞,怀着不安退出到周思诺的主页,发现刚才那条笔记已经消失了。
再一刷新,周思诺的账号变成灰色的“该用户已注销”。
叶渡陷入了沉默。
手机在此时振动起来,提示他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发信人是刚与他分别不到两个小时的越朝歌。
——你那么关心,真的不是还想试试的意思吗?
一股无名火从心头冒了出来。
叶渡咬着牙回复。
——滚!!!
他放下手机,关掉了电脑上的页面,深呼吸,又再次拿起手机,补了一条。
——你去死吧。
越朝歌静悄悄的,做贼心虚一般地撤回了自己方才所发的消息。
窗口中只留下了叶渡的辱骂。
再次见到周思诺,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周思诺努力装得若无其事,但闪烁的眼神还是暴露出了内心的惶恐不安。
视频会议需要有叶渡坐镇,但主要负责发言的却是周思诺。
叶渡面庞冷峻如常,周身气压却明显比平日更低。这让周思诺变得更为紧绷。
经过昨天的商讨,他们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干脆放弃这一家店。
出了这种事,就算忽略延误造成的损失,未来若是消息传出去,一定会影响到客流,甚至可能会在传播过程中被二次加工,波及到整个品牌。
更何况,生意人多少要讲究一点儿迷信,这事儿太晦气,能避则避。
前期投入也只能视为沉没成本。而装修团队方面,他们会根据百分比结算工钱。
星屿背靠臻禾国际,家大业大,预算充足,这点支出不至于造成拖累。
会议进行得十分顺利。越朝歌在视频另一头表现得一派自然,与周思诺谈笑风生,言谈举止潇洒倜傥。
叶渡沉着脸在一旁看着,心里止不住地嘀咕。
喏,这才是那个真正阳痿的男人。
“叶总,”越朝歌像是完全没感受到他的低气压,带着笑主动把话题引向他,“希望我们接下来也能合作愉快。”
见叶渡抿唇不语,周思诺赶忙说道:“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叶总非常认可你们的能力,也很期待后续的合作。”
会议终于结束。屏幕才刚暗下来,叶渡的手机又振了。
还是越朝歌。
——谢谢叶总。请问,可以赏脸吃个饭吗?
叶渡抬眼,看向了一旁正在收拾的周思诺。
周思诺表情严肃,肢体僵硬。察觉到他的视线,从来挺拔的背脊佝偻起来,恨不得立刻缩小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