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颂一副“我废了你”的表情,哼声:“为了202京北胜利会师,今天让你敲。”
悄悄站起身,纪颂竖起书页挡住半边脸,露出一双眼往黑匣子门口偷瞄。
况野问:“哎。川哥明天就走?”
见纪颂全神贯注地望着里面,还抽空点头应自己,况野心里酸溜溜的,搞不懂为什么纪颂先认识自己,还和赵逐川关系更好,又问:“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不出意外是。”纪颂说。
“啊。”况野真失落了。
“他要是复试过了,后面考试都在京北考,考完得回去学文化课,然后就高考、读大学……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况野突然悲从中来:“今天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川哥啊?”
接住纪颂甩过来斜斜两道眼刀,况野马上改口:“现实中,面对面,好兄弟,一辈子,我是这个意思!这次校考,川哥教了我不少窍门儿,连声乐都帮我拉了三遍,我要是真能争口气考上,得有他20%的功劳。”
纪颂故意打趣,“才20%,这么小气。”
“那40%!我的稿件也是他改的。”况野脸红了。
况野校考用的是原创稿件,那稿件名很长一串,颇有气势,声乐用的藏文歌,赵逐川不懂唱腔,就只帮他纠咬字,纠得纪颂和林含声都会哼那首歌的调了。
纪颂眯起眼,幽幽道:“我记得他刚来的时候,你还觉得他长得太帅了。”
况野心虚:“那我这不是夸他呢嘛。”
“男人也有嫉妒心,”纪颂小声,“你这就处理得比较好。表二那个萧杉……”本想就这人平时的行事作风点评一二,陡然想到统考时在楼道的所见所闻,纪颂懒得花费时间八卦他人私事,顿时哑火。
况野没看出异样:“我听说他校考还不错?”
“只过了京影,其他俩学校都刷了,”纪颂说悄悄话,“嫉妒心比实力强,和这种人以后当同学才难受。你要是以后和他一个班……”
“我才不和他一个班!”况野瞪眼,“我性子直,憋不住事的。我要和川哥一个班。”
纪颂:“那你班草无了。”
况野:“……”
纪颂:“你什么眼神!”
况野:“你也太偏心眼了吧。”
这回轮到纪颂沉默:“……”
我就偏心,怎么样!
可惜有些话只能藏在心底,纪颂憋着笑没回嘴,况野也不知道这人突然莫名其妙在笑什么,瘆得慌,赶紧把剩下的薄荷水一口气喝完,准备叫上林含声去楼下咖啡厅补补觉,神经紧绷了一天,是时候给自己偷个懒。
在食堂用完晚餐后,纪颂和赵逐川一起返回集星教学楼。
这几天各个教室使用量都大,金姐分配了任务给各班,说最后用教室的同学得打扫卫生,以防随时有同学根据排期录制考试内容。
“你高中班主任找你主持毕业典礼?”赵逐川掰断一根冰棒递过去。
纪颂接了冰棒,“嗯,我高二上拿过最佳辩手啊,现在又来学传媒,班主任说我口条好,就抓我当壮丁……还得管Vega租套西装,到时候拍照给你看。”
赵逐川问:“你没有西装么?”
纪颂一脸“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我统考穿的西装是租的,你忘了?”
赵逐川有好几套西装,幼年时期到青少年时期各种类型都有,但它们一直没有露面的机会,都被防尘袋包裹着锁在衣柜里。
“我是觉得你穿西装好看。”他去牵纪颂的衣角,脸上带着很淡的笑。
纪颂其实没怪他,心在赵逐川手伸过来的那瞬间就软了,皱起鼻子,回头一副自以为凶狠的神情,嘀咕道:“你在找补!”
“上次如果不是你不会打领带,我都看不出来你是第一次穿。”赵逐川朝他靠近些,用手指擦掉冰棒顺着纪颂手掌滑下来的水珠。
两人一前一后从一楼走廊内走出。
纪颂回头打闹,跑在前,嘴里还叼一根冰棒,羽绒服全被他敞开了拉链,灌进去一脖子凉风,这时候也不怕冷了。
他转头看见况野正靠在咖啡厅门口啃孟檀外出给他带回的法棍。
刚想臭屁一波打个招呼,纪颂只听头顶一阵清晰的水流声响,楼上不知道谁泼下来小半盆温水,水珠猝不及防地砸上肩头,喷溅开来——
好消息,水倒是干净的,还没用过,水温适中。
坏消息,现在是冬天。
温水顺着羽绒服防水面料往下淌,有一小部分钻进领口。
纪颂顿时止住了所有动作。
当时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头发没有遭殃,衣物湿透了,水珠不断滴落,内里打底的衣服沉重地裹紧身体,挡不住的寒意如针尖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钻。
他是在校队混大的,并非什么好惹的主,第一反应就抬头往上看,捕捉到二楼栏杆边迅速收回一双手。
意外观看了全程,况野不吃了,举着法棍冲出来,扯嗓子往上一声吼:“谁!”
赵逐川二话没说,转身把没吃完的冰棒扔了,大步走进咖啡厅挑了一把扫帚,手捏着杆,脚踩在下面,一使力,把头给卸了。
纪颂脸色突变,叼着冰棒也往楼上走。
况野看赵逐川沉着脸不说话的表情,直冒冷汗,感觉上次在医院赵逐川动手也差不多这样,马上有了并肩作战的自觉,跟着赵逐川跑上了二楼堵人。
楼梯里一阵脚步声凌乱。
宋微澜刚吃完饭,正巧路过,伸手拽了下纪颂,“颂颂你怎么……我天,你身上湿了?”
况野气急:“被人泼的!”
这才停了停脚步,纪颂笑了下:“小宋,帮我回宿舍拿块浴巾呗。”
赵逐川拎着一根棍上了楼。
跟在后面追了几步,纪颂追得直哆嗦,只见赵逐川突然停了脚步转身看过来,纪颂还以为他不让跟着,结果赵逐川伸手过来,把他叼在嘴里的冰棒也拿出来扔了。
他说:“你再吃就真感冒了。”
这时候赵逐川的脸才算得上是真的冷,木棍在二楼走廊栏杆上敲得砰砰直响。
他问:“谁泼的?”
“哎,我们不小心的,”萧杉从人后钻出来,脸上堆着笑,拍了拍身前一位男生的肩膀,摆出标准老好人模样,“川哥。”
他第一次这么叫属实有些拗口,“我们寻思着这学校里人都不多了,晚上大家都应该还没吃完饭,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过来。”
其余四人都绷着脸,没道歉。
说实在的,集星校服都长一个样,还真不容易分辨是谁的手。
纪颂认不出,也就没说话,埋头在赵逐川身后,用况野找的纸巾捋头发上的冰水。
打底衫还行,湿了一半,水没继续往下面透。
真庆幸不是在京北,不然他得当冰雕了。
“表二的是吧,”赵逐川拧眉,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一圈,“都是学表演的,你们跟我装什么?”
“我装?”男生脸红脖子粗,“我们都说了不小心,你……”
纪颂看这人眼熟,得亏自己记忆力超群。
他上前一步到赵逐川身边,“我是不是收拾过你啊?在厕所,你嘴我们班赵逐川,我还教你念他大名,”他扯扯嘴角,又冷又不得不迫使自己镇定,面儿上似笑非笑的,“你不记得了?”
纪颂伸手一指,指端几乎快戳到人脑门儿上,“你什么你,他叫赵——逐——川,还要我再教一次么?”
男生猛地一抬头:“你他妈指谁呢?”
“就指你了怎么了?”纪颂一动不动,发梢仍在滴水。
况野“嘿”一声,拨开纪颂肩膀。
他从身后伸出手来,又曲起手指一点,在心中憋久的气爆发出来,朗声道:“嘴巴那么不干净,你们表二这群人早就欠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