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二班十来个人,大部分人安静上进从不惹事,总有那么几个爱挑事的,每次都和表一抢教室、拼排名,况野早就忍不了了。
今天这一盆水莫名其妙扣到纪颂头上,况野气结,顺手举起才啃了几口的法棍就往人头上砸去!
赵逐川那一棒子敲到哪儿了?
纪颂不记得,反正敲人身上了。
只记得他们人多,自己这边人少,五打三也没在怕的。
对面用泼水的盆子砸过来时,赵逐川仗着个头高,下意识护住了纪颂的头脸,胳膊上狠狠挨了一下。
这场架还没开打一两分钟,刚吃完饭的金姐回来了。
明哥冲上前先把对面拉开,再回头来看纪颂一脑袋冰水,愣了片刻,又见宋微澜正抱着一条浴巾匆匆跑上楼,气喘吁吁的。
所有人都没吭声,只有宋微澜站在楼梯口缓了缓气,平时说话轻声细语的他在此刻高声喊道:“纪颂身上的水,是不是就你们泼的?!”
刚进办公室没五分钟。
金姐正在教育人,来龙去脉才问清楚,办公室门从外被推开,耳边传来几声尖叫!
纪颂眼疾手快,伸手拽住金姐衣袖往旁边挪了半步,只让她发丝沾上了一点水。
是一杯常温水泼了过来。
林含声用自己保温杯接的。
表二班站在入口处那五个人无一幸免,每个人脸上都挂了水,有人气急败坏,伸脖子要往门口冲!
况野那根法棍早就打得吃不了了。
纪颂瞬间点燃,顺手抄起办公室门背后的扫帚,倒过来横在身前,挡住后面的林含声,踮起脚高声道:“怎么着,以牙还牙了,你还想打吗?”
明哥吼道:“够了!”
“这下好了。”金姐闭了闭眼,抹掉一滴飞溅到眼皮上的水珠,“这下是三个班的事情了。”
林含声单手扶着门,另一只手还拿着保温杯,面上笑得很乖,看都不看那群人一眼。
金姐满肚子话说不出来,抱着胳膊转身背对着所有人。
明哥一看气氛不对,赶紧摆手:“行了,你们该还手的还完手了,泼也泼够了,都成年人了,差不多得了吧?还不快回去备考!”
萧杉正在擦水,忿忿道:“这就完了?”
金姐怒气正盛,猛地回过头,不得不带情绪,“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三个班拉到一块儿淋水再打一架吗?你们泼水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自己心里清楚,非要追究就没这么简单了。”
萧杉支支吾吾:“可我们班主任是……”
“那你去问何雁,问我能不能管她的学生?”金姐语气严厉,抢过纪颂手里的扫帚往办公室桌子上一撂,砸得桌面清脆一声响,“我看你们是和平了太久,忘了之前集星会怎么处理闹事学生了吧?是不是都觉得自己能考得上,所以还没高考就开始狂了?”
对,谁考不上谁就丢人。
这话踩踏上况野敏感的神经,他绷直嘴唇,唇峰的棱角看起来很是倔强,“金姐……”
“行了。”金姐手肘撑上办公桌,和明哥交换眼神。
明哥摆手:“还不快赶紧回自己教室?”
一见学生都面面相觑不肯走,动作拖拖拉拉的,明跃抄起桌上那根扫帚,抬起手臂,作势要打,那些日子被体能训练制裁的痛苦瞬间涌上心头,表一班几个人马上推开门跑远了。
表二班的学生还不服气,明跃看得出,这时候也不想给太多好脸色,叹气道:“实在要闹,你们就找何雁去。”
等学生都走完了,金丹凝才趴到桌上,抓了把头发:“都作的什么孽啊……”
“怎么?”明跃擦手,摸了根烟递给她,再一摸兜,“完了,没火。”
金丹凝指缝夹着烟,没抽,“彭校今天上午才找了我,问我想不想带队领他们去京北考试,说合成一个队,住一块儿、一起吃饭、一起考一起回,他们这闹得水火难容的,怎么一起考试啊?”
明跃弯腰泡茶,“你就如实说,说今天下午这帮孩子才干了架,去京北还得打。”
“都惯的什么毛病,”金丹凝头都大了一圈,“这么冷的天,他们打扫个卫生往楼下泼水,那不成心的吗?”
“何雁还没回来,你收拾他们班学生也不合适啊,”明跃叹气,吹散茶汤的热气,“别操心了。我们最好找彭校谈谈,让她死了这条心。他们这年纪小孩儿一天一个样,到时候考试互相影响才不好,自费考试自己负责最合适。”
晚上,纪颂没去复习。
他发了个消息给金姐请假,拉着赵逐川回了寝室。
换好一身衣物,纪颂拿了从校医室开来的碘伏,捋起赵逐川的衣袖。
还行,轻微擦伤,袖口垂下来也能遮住,不怕考试被看见。
其实不上药也能好,但他就想多和赵逐川单独待会儿。
这一走又是快一个月,再见面要等春节后了。
纪颂倾身向前,额前茸茸的碎发扫过赵逐川的眼睫,问:“你到时候去京影三试,准备穿什么?”
“紧身形体服,软底鞋,在小剧场考,”赵逐川顺着纪颂的问题说下去,“要考大半天,上午下午都要入场。”
纪颂点头,“今天他们……会不会是奔着你来的?”
“可能只是想着我们都要走了,找事儿吧。”赵逐川说。
明天凌晨他一走,还在集星培训的学生最多待到年前半个月,都得被赶回高中上课。
现在艺考和以前不同,文化课占比很高,很多学校实际分数线高到普通本科92%,还能校考的就那几所,想抓住二次机会的人太多。
纪颂突然有点沮丧。
他和萧杉对彼此的秘密略知一二,但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相互构不成威胁,顶多打照面恶心对方几句……
“被泼水的是我,你拿根棍子往别人身上砸,那真要追究你怎么办?”
学着小时候纪仪龄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样子,纪颂俯下身,吹吹赵逐川肩膀上的皮肤,这伤像出在自己身上,看着都疼。
赵逐川凑过去亲了亲纪颂的嘴唇。
很软,也凉,像今天他没买的糯米糍雪糕——还好现在也吃到了。
寝室里,只有阳台小灯亮着。
赵逐川随意地靠在床梯边,袖口向上挽起,撸到肩膀,露出的臂膀饱满紧实,擦伤的红痕只有半指宽,碘伏却被纪颂抹了半掌。
“可以了,”他按下纪颂涂药的手,看人在发呆,问,“刚吃完感冒药犯困了?”
“没呢,我在想事儿……转移注意力。”纪颂挪开目光。
“什么?”赵逐川抬眸。
纪颂睁大眼,眼底纯净青涩,舔了舔嘴唇,没敢直说。
他很恶劣地想,赵逐川捋开衣服,露出伤口的样子,实在太……要不是身处宿舍,两人没办法擦枪走火,他就该把赵逐川的手按在床梯上,让他把一身漂亮匀净的肌肉都露出来。
看一眼记一个月,差不多了。
纪颂咳嗽一声,无意识地把裤腰往下扯了点儿,说:“之前说我俩戴情侣耳钉的事,也是他们班传的?”
“我不确定关于耳钉的传言是从谁的嘴里传出来的。”赵逐川答。
以前没接触过同性恋,纪颂没有过参照模板,不禁问:“我们……真的很明显?”
“一般不会往这方面想。”赵逐川不确定,“小林是心细,又跟我熟,他自己也懂,一猜一个准。”
有些情侣就这样,不需多解释什么,两人往那儿一站,有那根筋的人就看得出问题。
赵逐川做事从没像现在这样不留余地,要是真今天打出个所以然,金姐又一顿熟悉操作给送派出所去,赵添青或者齐圆今天不想来也得来。
他航班是早上9点的。
不等天亮,凌晨5点会有车来接他从集星出发。
赵逐川皱眉,担心纪颂之后的安危,“他们是有计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