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看过他阿姐无数次起舞,早已记下了她的每一个舞步,却为何,她的舞步越来越凌乱?
强自睁着眼睛,初晴只觉得身体的力气在抽离,头缺氧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喉间干涩,直想作呕。
这种感觉她再清楚不过,左不过是虚弱。这样难受的感觉这几个月以来越来越强烈,她自己知道她的身体就像是一口古井,在渐渐枯竭。而她只是看着,就像看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陌生人慢慢朝死亡的边缘走去。
地转天旋。
“阿姐——”
“砰——”
翻飞而起的衣袖,突然倒地的女子。
殿内骚乱,皇后要拦着皇帝,却被他一把推开,摔回自己的座位上,她眼神绝望地看着自己素来镇定的夫君这般癫痫的模样,好像那场间倒下的女子,就是他的全部。
这么多年来,还是只有这么一个荡|妇能够让你失了方寸么?
我呢?陪伴在你身边的我呢?
“娘娘?”贴身的宫人扶住她,她却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夫君抱着另一个女子,头也不回地奔出了主殿,甚至都没有分出一个眼神去看一看其他的人。
她知道,那是他的姐姐。
可是,这世间,哪一个弟弟对自己的姐姐是这样的呢?
他吩咐了太医开了方子,一直让人在她的膳食里加了珍贵的药材,可是养了那么两年多了,她却连点肉都没长,在自己的怀里像一个骷髅架子一样硌人。
上一回晕倒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倒下的那一刻,他眼睁睁地看着两年前她满身鲜血地倒下的身影与今日的身影重合,在眼前一幕一幕地回放着。
“陛,陛下……”太医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两年前,他威胁要诛他九族的时候,他也不过就是这样的姿态罢了。
皇帝微微踉跄了半步,“说!”
那太医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却还是硬着头皮道:“长公主常年服食避孕药物且又思虑过重,身体本就虚了,两年前堕胎之时颠簸太过,又精神大受刺激,身体更是每况愈下。这两年虽停了避孕药物,也暗自有着各种珍贵药材补着,却只是掺在饮食里,收效甚微。不知长公主这两年是否受了什么伤,身体较前两年要虚弱了不知多少倍。臣……臣无能。”
“胡说八道,这两年阿姐养的好好的,什么伤都没有!怎么会更加衰弱?”
“陛下息怒!臣也只是推测。但是即便殿下不接受调养,什么都不做,这两年也断不会虚弱成这副模样。若不是受伤,也可能是中毒!”
“中毒?何毒?”若有人胆敢给他的阿姐下毒,他必要将那人凌迟,让人在他的身上刮满整整三千六百刀,让他知道什么是切肤之痛!
“微臣并不确定是毒。然则江湖有一种奇毒,名唤‘蚕食’。此毒可以使人的身体慢慢虚弱直至枯竭。便是手段高明的大夫诊断着,也只是身子虚弱而死,并看不出是中毒所致。殿下如今的症状与此毒颇有几分相似。然则臣也不好确定。”
“此毒可有解药?”
“中此毒前期,服用解药可解药性。然而那解药也是□□,若是没有中着这毒,服用解药就无异于自杀。臣万万不敢给殿下用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刘太医,朕看你这脑袋是不想要了是吧?朕只有这么一个亲人,要是朕没亲人了,你也别想有一个亲人!”
初晴只是虚弱太过才会晕倒,这会儿早就被皇帝的大嗓门给弄醒了,听了几嘴,瞧着那太医也着实可怜,遇着这么一个不听话的病人,害得他天天胆战心惊地被皇帝迁怒。便开口劝道,“生生死死都是命,我们哪里抢得过阎王爷?陛下息怒。”
“阿姐你醒了?”皇帝忙走过来床边坐下,“可觉得如何?”
“也就老样子罢了。”惨白的脸上,眉尾那朵红莲像是吸干了她全身的血液一样妖冶。
“刘太医,本宫问你,若真是中了那奇毒,没有解药,照着这速度,本宫还有多久?”
“臣……臣……”
“照实说就是了,陛下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无需畏惧。”
“还不说?”瞧着这畏首畏尾的样儿皇帝就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