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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前一天,我打开公寓的房门,就看到了正在拖地的寻露。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麻布长裙,上面扎染着简单的浅蓝色,黑色的长发用发夹固定在脑后,梳理得整整齐齐。厨房里隐隐飘来咖喱的香味,餐桌中央的花瓶里cha着一束颜色各异的鲜花。
我放下行李,从后面把她抱在怀里,她便稳稳当当地在那里,温柔地不言不语。脖颈间的肌肤散发着动人的幽香,发间是熟悉的洗发水的味道。
我像一个酒鬼抱着封坛多年的佳酿一样把头深埋在她的颈间。阔别了整整一个寒假,此刻的她,是世界留给我最美的憧憬。
“怎么了?”她转过头问。
“我刚才感觉我死了。”我闭着眼说。
“怎么死的?”
“舒服死的。”
“坏孩子。”她突然挣脱了我的怀抱,笑着跑进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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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之后,chūn意渐浓,但气温仍时升时降。
尤其在这种乍暖还寒的时候,最能体现女孩之间细微的区别。穿皮糙棉袄者有之,穿秋裤风衣者有之,穿短裙丝袜者有之。
而总是走在我身边的她,却依旧衣色浅淡,素面朝天。
她好像是为了刻意躲避什么,而故意隐藏着自己美好的特质一般。比如天气再热,她也不从穿过分短的裙子,平时很少穿xing感的高跟鞋,脸上从来都是淡妆,既不用夸张的假睫毛,也不用魅惑的美瞳,口红也总是选择最贴近嘴唇的颜色。
尽管她身上缺少色彩,却依旧是一个让人心动的女孩。
因为她的衣服和鞋子的配色总是协调的,款式总是简单而经典的,看上去不仅舒服,偶尔还能从一些不易察觉的侧面发现一点深藏不露的优雅。
只是像上次一样在街心公园中让人怦然心动的jīng致妆容,酒红色包臀裙和豹纹色的高跟鞋,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果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她把那些可以让人怦然心动的东西,都一并舍弃了。
☆、花道茶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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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一快要过去的chūn末,她突然迷上了买花。
每逢节日,她总会买一束花cha在花瓶里,并随着时间的增长,花的种类和组合也变得越来越复杂。
“最近在学习cha花。”她说。
看我被吓了一跳,她笑着解释道:
“前段时间听了一堂关于花艺的公开课,是东方语言学系的一位女老师主讲的。老师是日本著名的花艺师,人很随和。虽然我既不是东语系的学生,又跟她非亲非故,但是却意外地得到了善待,甚至有种知无不言的感觉。”
“jiāo流没问题?”我奇怪地问。
“老师中文很好。”
接着,她便指着花瓶里的花同我一一介绍:
“这个是多头蔷薇,那个是qíng人糙,这个是满天星,那个是薰衣糙……”
不过她最喜欢的是一种叫做“莱氏唐菖蒲”的白色剑兰花。cha花时,总把它用作第一主枝。
“为什么这么中意剑兰花?”我好奇地问。
“也不能算中意,唐菖蒲本来就是四大切花之一。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喜欢它的花语——思念……”
她把瓶中的鲜花重新整理了一番之后,突然看着我说:
“其实每一种花都代表着一种不同的气质,所以花艺师与切花之间是一种互相挑选的关系。有时我会觉得,切花根本不需要技巧,就和爱qíng一样,顺其自然就好了。”
“像我这种人大概是学不来的。”我笑着说,“搞些luǒ-体的cha画也许更有天赋一点。”
“少来!”寻露一脸嫌弃的样子,“你这人就喜欢把□□同艺术混为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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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我也见到了寻露口中的“老师”。
她是一位旅居中国多年的日本老太太,名字叫做田中和子,一生未婚。
她在日本做过几十年的茶道师,也jīng通cha花,在这所大学里教授日语。虽然老师已经六十多岁了,但看起来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其中的原因不得而知,因为日本人普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十几岁。
老师中文极好,xing格也热qíng。虽然我在高中学过三年日语,但基本已经遗忘殆尽,我呆立了半晌,最后总算用磕磕巴巴的日语憋出了一句“老师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