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森林酒吧_作者:匹马孤征(140)

2017-12-18 匹马孤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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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以前,我竟从未想过,世间竟然还有一种离开,叫做告别。

  原来……原来,你是真的累了。

  ☆、口红琴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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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报了警。

  她的遗体是在huáng昏时分被打捞上来的。

  我听到一群人骤然兴奋又忽然沉寂下去的呐喊声,我呆呆地靠在离湖岸最近的玛尼堆上,无力地流着泪,抽着烟,恍若什么都没听见。

  天边的云层被红色的夕阳晕染,像正在燃烧的火焰,我感觉我的世界也突然被谁纵了火,一下从五彩斑斓变成一片灰暗,只剩未烬的余烟。

  我发现了我的卑鄙,我的自私,我的懦弱,我竟然连回头再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的ròu体是我的罪,她的遗体是我的罚,我不敢同她告别,我怕仓皇的一眼,是对我最后的审判。

  对着夕阳,我闭上了眼,我突然感觉到了她所说的“就连自己的时光都可以被另一个人凭空折断”的绝望。

  尽管如此,那审判我终究还是逃脱不了。

  之后,我无数次地梦到过萧蕾,甚至比亲眼看到的还要清晰——她只穿了一件紫色蕾丝内衣,左手戴着一串绿松石手链,躲在天蓝色的时光海里,神态安详,像睡熟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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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一个身材魁梧的警官忽然走过来朝我喊道。

  我擦了擦眼角,站起身来,木然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在萧蕾放衣服的大石头旁停下,指着石头上的粉色印记问:

  “这是什么,知道吗?”

  那印记四四方方,被切成了众多小块,参差不齐,却又分布均匀。

  我浑身颤抖了一下,趴在石头上,细细打量着那些方块的线条。线条的颜色虽淡,却是鲜艳的红色,那红色看起来同萧蕾的口红颜色很近。

  我蹲在地上,对着那些方块一块一块地数起来。那图形,萧蕾应该是画了很多次,每次都画得极其小心,jīng细,所以并不难数。

  几分钟后,我站了起来,不多不少,正好是八十八块。

  “这是钢琴键盘。”我老实地说,“用口红画的,她的一支红色口红不见了。”

  “为什么画一个钢琴键盘在这上面?”刚才那个身材魁梧的警察表qíng惊讶地问。

  “因为要弹。”我不假思索地说。

  “在这里?”那警察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弹给谁听啊?”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眼最后的夕阳,便一下瘫倒在地上,逐渐失去了知觉。

  “是啊!你要弹给谁听呢?”在失去意识之前,我苦笑着追问道,“你是在弹完哪首曲子之后觉得满足了,才一步一步走向纳木错深处的呢?是贝多芬?肖邦?老柴?还是你写给我的《孤独的鸟》?抑或是,你想象着在□□牢房里正挥舞着断指弹奏巴赫的木心,完成了这最后的演奏吗?”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一遍一遍地想着,明知身体将要崩溃,却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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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警察的笔录是在医院里完成的。

  我一边挂着吊瓶,一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前几天发生的事qíng——我和萧蕾是怎么来的西藏,坐的哪辆列车,住的哪个宾馆,跪的哪座寺庙等等。

  突然间,审问戛然而止。

  据说是因为在萧蕾的背包里,找到了一个日记本。

  大概警察从中找到了她自杀的动机,或者发现了类似于遗书之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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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前脚刚走,黑子和高达便来了。

  高达铁青着脸站在chuáng前,我别过头,望向窗外。

  黑子突然冷不防从后面窜了出来,拿起chuáng边的木椅就砸到了我的头上。

  那样的黑子,我是第一次见到。

  他流着泪,红着眼,嘴里发出撕裂的吼叫,被高达从后面拦腰抱着,依旧挥舞着双手,对我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血,从额头汨汨流下,我默默地望着他,突然慢慢地笑了起来。

  同那次和萧蕾在奶茶店里分手时一样,笑得泪流满面,笑得痛彻心扉。·

  随后,刚出门的警察,又被医院打电话叫了回来。

  我被拉到CT室做了一次头部扫描,黑子被拉到派出所接受了批评教育。

  两天后,我提前出了院,去参加萧蕾的遗体告别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