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不是不在乎!他想在乎,他很在乎,他非常在乎,只是他在乎的那个女孩像蒲公英一样,被风……轻轻地chuī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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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机场,我直接打车去了纳木错,但没有进景区,而是去了当扎路的派出所。
值班的正好是那位身材魁梧的中年警官。
“怎么又是你?”他毫不客气地问。
“我想看一下萧蕾的日记。”
“你是家属吗?”
“不是。”我尴尬地回答。
那警察便没了声息,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
“我只是想看一下,看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看我能不能为她做些什么。”我无力地解释着。
那身材魁梧的警察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继续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行了,老丁。给他看看吧,反正案子也结了。”坐在他后面的一个矮个子警察出声说道。
我朝他感激地看了一眼,他望着我友善地一笑。
那个被唤作“老丁”的警察这才极不qíng愿地站起身来,在屋内一角的柜子里一阵翻动,最后取出了一个装着萧蕾日记本的透明袋子丢给我。
“不能带走!不能拿出来!就在这看,就给你十分钟的时间。”他怒目圆睁,指着我脚下的地板说。
我捧着那袋子,连连道谢。
☆、红色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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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记本是红色的,同她的连衣裙一样。
隔着薄薄的塑料纸,我打开后,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7月20日,她画下口红琴键的日子。
“林秋,别把我当成苦qíng的角色,我只是讨厌透了自己的苟且。
凌晨我一个人起来,对着这座浩浩渺渺的大湖弹琴。
‘夜空如洗,繁星似焚。在这里告别,或许是最美的选择吧。’
这个想法突然跳入了我的脑海里,像黑dòng一样突然吞噬了一切。
‘放弃吧!’我对自己说。
因为就算我们走得再高再远,也逃不出过往和思念,也走不到人生的边界,和那近在咫尺的明天。 ”
“我是含苞待放的蕾,你却是零下二十度的雪。
遇见你,我注定开不出花来。
7月19日”
“还记得吗?
你来我家吃饭时,我总把你的板凳放在我身边的位置。
还记得吗?
你总嫌我烦,嫌我吵,不让我黏着你,所以长大后的我,变得沉默,变得安静,变得离群索居,不爱依赖任何人。
还记得吗?
我搬走的前一天,我们一起在院子里chuī蒲公英。
我突然哭着问你:
如果我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被风chuī走了,你会去找我吗?
你拉着我的手说了一大堆傻话。你说,每个人都背着一把降落伞,无论从多高的地方掉下来都摔不死;你说,你像孙悟空一样,有千里眼,顺风耳,但是你唯独没说——无论我飘去哪里,我们都会永远在一起。
所以,我又被你成功地惹哭了,而你,和原来一样,抓耳挠腮,束手无策。
最后我bī着你和我拉钩,让你承诺会去新家找我,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我们拉了勾,上了吊,说好了一百年都不许变。
可我不过就是从大院搬到了市里,离你也就短短两个小时的距离,你却从未来过。
后来我爸病了,我每天早早回家,坐在门口等你,你没来过。
后来我爸死了,我依旧早早回家,坐在门口等你,我还是没来。
后来我妈改嫁了,我又要搬家,那天我大哭大闹,最后狠狠地挨了几个耳光。
我一个人蹲在角落里抹着泪,最后却突然妥协了。
但她们谁也不明白,我之所以妥协并不是因为那几记火辣辣的耳光,而是我忽然明白了——你骗了我。
从头到尾,彻彻底底。
孙悟空从来就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
有千里眼和顺风耳的,叫葫芦娃。
那天,夕阳的余晖很长,我坐在一辆很高级的小车上,开始习惯叫另一个陌生的男人’爸爸’。
从那天开始,我已经不再是那个bī着你和我拉钩,固执得不可一世的小丫头了,我变得顺从,变得安静,我望着豪宅,美景,满怀绝望……
就像妈妈所说的那样——我们仿佛在一无所有之后,又突然间得到了’全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