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我来说,人生最大的悲剧在于——有些话总是来得太晚,有些人早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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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开学之后,萧蕾高三了。
记得有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我和萧蕾谈过未来。
我问了她想考哪所大学,想学哪个专业,身穿白色睡裙的萧蕾只是望着窗外的海棠,脸上挂着微笑,许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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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和十月在眨眼间就过去了。两个月里,萧蕾没有来找过我,我们仅仅通过短信联络。在我提出要去找她的时候,也被她拒绝了。
“还是等我去找你好了,我这里没有可以见面的场所。”她在短信中如此回答。
中间我便难得地回了次家,同父母一起吃了几顿饭,然后渡过了一个异常清冷的周末。
夜里我一个人躺在冰冷的chuáng上,听着chuáng头的闹钟滴答作响,忽然怀疑起萧蕾对我的真实qíng感来。那是一种附着在意识的yīn暗面,浅如梦境的怀疑。
我一度认为我是可以完全拥有萧蕾的,也确实完全拥有过。不过仅限于她的身体,她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至于萧蕾的内心,我似乎完全没有触摸过。
这完全同寻露相反。寻露的内心我感觉自己是完全拥有的,但是寻露的身体我则鲜少能触碰到。
我忽然感到一股浓重的悲哀——在青chūn期里,我的qíng感俨然出现了某种怪异的分裂。我同时深爱着两个女孩,却只能用手触摸到左边女孩的ròu体和右边女孩的灵魂,对每个女孩我都只曾拥有过她们的一半。
☆、孤独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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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和萧蕾见面是在十一月的一天,那天她生日。
关于生日礼物,也是她的主意——当天一起去纹身,纹身费我出,算是生日礼物了。
我下午的最后一堂课是体育课,大部分人都在cao场和体育馆疯玩,教室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寥寥几人。
午后的阳光穿过玻璃斜she到教室后面的黑板上,萧蕾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在我跟前。
“你们放学了?”我放下手上的数学试卷大吃一惊地问。
“没有。跟你一样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我就偷跑出来了。”她随手搬了张空椅子坐在我身边解释道,随后从包里拿出两张美术用纸,在桌上摊开。
她看了看我,微微一笑。
那纸上画着清晰细腻的蒲公英的图案,一朵微微弯曲的黑色蒲公英少了四分之一,一连串细碎的蒲公英种子正随风飞扬。第二张上面则画着寥寥几粒飞翔着的蒲公英的种子,另外还有一只黑色的展翅飞翔的鸟——它的体积比蒲公英种子略大,正形单影只地飞着。
“这是什么?”我指着那只黑色的鸟问。
“这个嘛……”萧蕾双手托腮,眼睛望向窗外正在风中摇曳的树枝,“这是我的一个想法,它叫’孤独的鸟’,有五个特征,想不想知道?”
“嗯。”
“第一,它总朝最高的目标飞翔;
第二,它不需要同伴,甚至包括与它志同道合的;
第三,它的喙总是对准天空;
第四,它没有特定的颜色;
第五,它的歌声非常温柔。”
“是你幻想出来的?”我好奇地问。
萧蕾摇了摇头,“是德拉克鲁兹幻想出来的,但是这种孤独的鸟又不能说完全不存在。”
“可是它跟蒲公英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它会用嘴衔着一粒蒲公英的种子飞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它为什么要赶路呢,它又在追求什么呢?”我不禁在心里为这只忙忙碌碌的傻鸟感到悲哀。
“它在追求什么?”萧蕾把手轻轻放在我摊开的手背上,歪着头仔细地端详着纸上那只黑色的鸟,仿佛想单纯地依靠意念来触及它的灵魂一样。
最后她轻轻一笑,握住我的手掌说:“它想去的地方是没有鸟的天堂,它追求的是永恒的孤独。”
我摇了下头,表示对这种解释完全不能理解。
“我加上它自然有我的考虑。你纹第一页,我纹第二页,那鸟又不纹在你身上,你完全不用那么纠结。”
我看着第一页的密密麻麻和第二页的寥寥几笔,不禁感觉头皮发麻。
“为什么我需要纹的这么多,你的那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