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的眉头微微一皱,然后轻轻一笑:
“虽然稍稍过了做你姐姐的年龄,但是能听你这么说,我还是很高兴。想喝点什么?咖啡、茶、威士忌,都有的。”
“咖啡吧。”我笑着说。
白薇招手让侍者过来,低声吩咐了一句。我扭头看了一圈正在专注弹琴的年轻女孩和四周悠闲而热闹的人群。
“生意挺不错嘛!”
“说实话,好到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白薇又习惯xing地抽出一支烟来,在还未点燃时望了我一眼,若有所悟地灿然一笑,便把那烟丢进了烟灰缸里,“原来我想的是冬天能每天有客人,酒店能维持着不关门打烊就不错了。毕竟这里的冬天很冷,景区的路上平时连个游客的影子也看不到。没想到客人零零散散地过来,房间几乎天天爆满。”
“客人多,总归不是什么坏事qíng。”我一边说着,一边往钢琴的方向看去,那女孩仍在专心致志地弹奏着乐曲,“我好像没听过,这是谁的作品?”
白薇神qíng专注地侧耳倾听了一阵,随后判断道:
“应该是德彪西的《海》改编成的钢琴独奏。”
“那原曲我倒是听过,只是没想到改编成钢琴独奏是这个样子。”
“可能是不太高明的音乐家改编的吧!”白薇微笑着说,“其实我们的琴师还是非常不错的,是一个朋友的女儿,才刚满十六岁,但技术不是其他十六岁孩子可比的。遗憾的是,这孩子的眼睛不太方便。”
听白薇这么一说,我不禁吃了一惊,忍不住转过头再次对台上的琴师细细打量起来。
房顶的灯光静静地打在她身上,那女孩正入迷地弹奏着《海》的尾声。她容貌秀丽,手臂白皙,眉眼温柔,弹琴的姿态优雅而潇洒。虽然她面前放着一本琴谱,但是演奏时却全程面朝前方,一直微闭着眼睛。如果不是白薇提醒,我真的难以想象如此流畅优美的琴声竟然是出自这样一位身患眼疾的少女之手。
“其实她的家庭很好,这辈子都没有出来抛头露面的必要,只是这丫头偏偏要qiáng得很,与其说是我给她找了份差事,倒不如说是她自己主动来做义工的。”
“她叫什么名字?”
“初凝。”白薇轻飘飘地说道。
☆、威廉透纳
这时,台上的初凝正好弹完了一曲,她推开琴凳,朝着观众区微微欠身,一名侍者走上台挽住了她的手臂,走进了旁边一个小的房间,看来今天的演奏应该结束了。
我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咖啡,眼睛无意间扫过四周的墙壁,发现大厅与上次来的时候有了细微的变化。
“戚风的画呢?”我盯着门口的现代抽象画问道。
“卖了。”白薇头也没回地呷了一口咖啡说。
“可惜了!”
“也没什么可惜的!卖了倒不是因为缺钱,缺钱的时候反而是绝对不会卖的。”
“为什么?”我吃惊地问。
“是为了艺术的价值。艺术本是高雅的东西,但是这种高雅,偏偏又是靠竞拍这种极为庸俗的方式来决定的,这就是现实的规则。为了戚风,我不得不遵守这规则。他本人大概也不想让自己所有的作品都被我放置在满是尘埃的狭窄房间里,等待着腐烂和损坏的结局吧。”
我点了下头,为自己的唐突感到窘迫不已。
“所幸今年在美国的画展都非常成功,作品都卖出了很好的价格。戚风成为著名画家的理想,我也算帮他实现了。”白薇好看地一笑,随后拍着手边黑色的画桶邀请道:“这画,能陪我看一下?”
我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变得犹豫不决起来。毕竟画中是她本人的luǒ-体,这感觉就像被女主人邀请一同欣赏她的luǒ-体一般,但当我看到白薇坦dàngdàng的态度时,又忍不住点了下头。
我跟随着白薇的脚步,沿着大厅的楼梯一直走到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间。
白薇异常熟练地单手把画桶卡在腰间,用钥匙打开房门,房间内铺着柔软的地毯,四周墙壁上悬挂着许多戚风的画,画中最多的风景依然是白薇。
“这是我的房间。”她轻轻一笑解释道,“而你是第一个来这的男客。”
白薇指了下白色的法式沙发招呼我坐下,然后从玻璃茶几的一个盒子里找出四个画夹,把画桶打开,把画布平摊在玻璃茶几上,随手用画夹固定住了四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