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予,这是成人社会,不是天真单纯的高中校园。你可以说我大男子主义,可以说我小肚jī肠,甚至可以说我直男癌,但我真的无法容忍和我相伴一生的人比我学历高、收入多、家世好。”
方跃说:“我从来没告诉过你,大四那年,我试过去考你们学校的研究生。可是这里,这个脑袋,拼不过那些考研大军!我天天钻图书馆刷题的时候,你在挑三拣四不想读博,心血来cháo就去跨专业保研读心理学了,而我呢?”
倪嘉予嗫嚅道:“我不知道你想考研,你怎么没跟我说呢……”
方跃自嘲道:“你拿到保研资格那天,我刚jiāo掉考研报名表。你要我怎么说?告诉我的高材生女朋友,她那个普通一本的不成器男朋友要去和重本的尖子生竞争吗?嘉予,我的骄傲不比你少,我也有我的尊严。”
这是讨论尊严的时候吗?
倪嘉予哭笑不得:“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可以去帮你打听,专业课考题和每年期末考试的难度差不多,我可以去帮你要卷子刷题,没做好准备工作就去考试,这怎么能考得过呢?”
“所以你现在是在教我吗?”方跃冷漠地回视。
倪嘉予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想要弥补,但经过几次yù言又止后,神思混乱地选择了沉默。
末了,方跃说:“嘉予,就这样吧,我们好聚好散。”
倪嘉予朝他走过去,两步就能走到的距离,这一次却似乎跨越了七年的时光。
当年的一中cao场上,打完球的少年小跑着来到她面前,自来熟地抽走了她手里的矿泉水,暗藏着紧张调戏她:“倪嘉予,你是不是喜欢我?喝了你的水,我就是你的人了。”
现在,她近乎恳求般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舍不得放开。
“不要分手好不好?”
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十岁的雨夜,狂风怒吼着将bào雨敲打在窗上,客厅里碎了一地的玻璃杯。她穿着睡裙跑下楼,拖鞋掉在了楼梯上也顾不得捡。她横cha在父母中间,哭着哀求:“不要离婚好不好?我不要你们离婚……”
那一年,父亲出轨的真相以最不堪的方式bào露在母亲面前,他们经过激烈的争吵,最终为女儿健康的成长环境屈服。
尽管好景不长,仅仅八年,那对同chuáng异梦的夫妻也终于一拍两散。
而现在,宿命般的噩运光临了她的爱qíng。
方跃迟疑了,露出挣扎的神色,倪嘉予握紧了他的手,隐隐生出一丝期待。但欣喜不过片刻,方跃仍是抽出手,退后几步。
站直后的他比倪嘉予高出半个头,他就用这样俯视的姿态对她宣布:“我累了,嘉予,和你在一起压力太大,我撑不住了。”
倪嘉予想靠近他,他退后躲开,他一躲,她就没脸再追了。
原来从始至终,这段感qíng的主导者都不是她。
她喃喃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工作一年,真的会改变这么多吗?”
方跃摇头叹气,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嘉予,不是我变得太多,是你停在原地一直没变。你的生活□□逸了,想学什么就学什么,不用愁学分绩,不用愁房租,将来也不用愁找工作,不用愁柴米油盐。你有学历资本,有家缠万贯的爸爸,去一线城市租得起房,过得起小资生活,回家乡小城市也能安安稳稳不愁吃穿。可我呢?
“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你扪心自问,你父母看得上一个学历还不如她女儿的女婿吗?将来我的家人,在面对你家人时要如何自处?不是我刻薄,但我们家乡是什么样的环境,我们都清楚,你说我家那些亲戚会怎么评价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呢?
“他们会说:‘A大硕士有什么了不起,我侄子也就省内普通本科,不是照样娶了那个有钱老板家的高材生女儿吗?’嘉予,你的家人听到这种言论,又该怎么看待我呢?”
长篇大论扑面而来,倪嘉予快要被“学历”这个词bī疯了。
她大喊道:“够了!方跃,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私?我爸妈离婚了,我爸也再娶了,我将来嫁给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他们管,你为什么非要钻这种牛角尖?保研之前我就跟你商量过,我说你要是不想我继续念,那我就不念了,本科照样能找一份好工作,我没什么学术追求、职场理想,我可以配合你的脚步,是你让我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