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拯救我_作者:林花春红(59)

2017-12-13 林花春红

  然而抬起眼,连天空也不曾看见,厂房的天花板极高,黑压压的,像囚笼,何云越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走不出了。

  回到家,冉竹通常都和大狗一起玩,一人一狗,坐在地上,宋大宝对大狗讲故事,讲今天发生的趣事,讲电视里放了什么。

  何云越冷漠地走过,“冉竹,大狗不是人,你对它讲什么,它都听不懂的,你要不要出去和小朋友一起玩。”

  冉竹一下子就沉默了,坐在地上,摆弄着玩具,待到何云越走过,仍旧和大huáng讲话,声音低低地,“大huáng,我今天看见电视,他们讲你的祖先是láng,你知道什么是láng吗……”

  后面的何云越没有听见,她已经关上了门,躺在chuáng上,明天,明天后又是明天,生活重复着,永无止境。

  她沉沉睡去。

  ☆、第二十七章幻象重叠

  冉竹冷眼旁观着一切,像是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她记得那条狗,最后被车撞死了,那天也是大雨,自己在雨中的马路上坐了一晚上,最后被一个巴掌扇回了家。

  路灯昏huáng,夜色漆黑,影子长长,脚步拖沓,何云越骂骂咧咧,“你不要命了,就是一条狗而已。”

  而已?

  冉竹语文很好,她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心中没有多少悲痛,只是觉得空。

  没了,什么都没了,没有人可以和自己讲话,也没有人可以和自己玩,所有人都只会说一句,你妈不要脸。

  为什么还要让我再看见这些?

  愤怒来得突然,冉竹伸出手,想将眼前的景物砸碎,她宁愿再经历一遍惨淡的鲜血,也不愿意再回忆一遍过去。

  人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死去,过去的尸体就让它被岁月掩埋吧。

  眼前的幻境被砸碎,玻璃碎片般纷扬开来,冉竹的脸映照在上面,苍白的脸,血红的眼,紧咬的唇。

  玻璃碎片终于落尽,满地的晶莹。

  冉竹看见了袁溪桥。

  她从一个幻境迈进了另一个幻境。

  二十岁的自己和十六岁的自己面对面,二十岁的袁溪桥站在两者中间。

  “你要做什么?”冉竹问袁溪桥,她看见了他手中的孩子。

  “我想将孩子养大。”

  “养大?”冉竹冷笑,再养一个我出来吗?被贫穷,嘲笑,冷漠,诱惑所包围,找不到落定的轨迹,只好一路下坠,“你该知道,这只是幻觉。”

  “这也是你的孩子!”袁溪桥抱着孩子不撒手,气愤地质问冉竹。

  “我没有孩子。”冉竹看着十六岁的自己,看着还拥有着婴儿肥的自己,笑容越发讥诮。

  袁溪桥怀中的孩子突然睁开了眼,咧开了嘴,满口的白牙,森然冷冽。

  “袁溪桥,把孩子放下来!”冉竹大叫。

  袁溪桥不明所以,低头一看,正对上婴儿的利齿向自己咬来,反应不及,手上已经被咬出了鲜血。

  袁溪桥在疼痛中松开了手,婴儿挂在他的手上,不松嘴,牙齿深深咬入袁溪桥手臂,鲜血流淌。

  十六岁的冉竹又变作了林淮叶,肚子中爆发阵阵大笑,满是嘲笑。

  笑声在房间四面回dàng,像是风,从每个fèng隙涌入,站在正中央的人被笑声淹没,像是大làng披头浇下,恐惧从里往外渗。

  冉竹在经历了最初错愕后,很快反应了过来,左右一看,并没有可以做武器的东西,只好心一横,抡起了地上的桌子,朝袁溪桥砸去。

  袁溪桥和婴儿一同发出惨叫。

  婴儿的叫声像是金属割过玻璃,尖锐,刺耳。

  袁溪桥从他嘴里逃了出来,右手上的牙齿印被血淹没,看不出形状,他捂住了手,跪在地上。

  婴儿吸食了袁溪桥的鲜血,身体像是气球,陡然变大,皮肤不再是红肿褶皱,开始有了ròu,力气也变大了,可以踉跄着站立。

  他看着袁溪桥,嘴角上扬,展现出一个天真的微笑,只是鲜血还残留在嘴角,笑起来莫名诡异。

  冉竹不敢靠近,只是看着婴儿伸出了手,微笑着,踉跄着朝袁溪桥扑过去,她与袁溪桥的qíng分只值那一张桌子而已。

  袁溪桥一边捂住自己的手,一边站起,额头上的汗水因为疼痛冒出,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痛苦中。

  婴儿扑了过来。

  袁溪桥跪坐在地上,看见婴儿尖利的牙齿在视线中放大,身子急忙向左侧倒下,刚好避开了婴儿那势在必得的一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