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_作者:兮光(5)

2017-12-03 兮光

  此地地处滇南山中,距离最近的临沧城数十里,进出道路崎岖坎坷不说又有猛shòu出没,哪怕最出色的猎人也避之不及。更何况还有一片吃人沼泽与夺命瘴气,连他这种从小到大拿糙药当饭吃的药师都难逃大劫,差点命丧huáng泉。

  濒死的体验并不好受,他这辈子也只想感受这一次。

  求毒王救人一事非同小可,白染自是早有准备,大价钱买了百鸽主的消息,又拿上丁大嫂给的一张出入路线图——丁氏夫妇曾到毒王谷求救,说毒王谷机关重重,接引的少女便是按照图上的路线走。

  好不容易到了临沧城,为求稳妥起见,白染本yù在临沧城再打听一番,奈何行人一旦听他说“毒王”二字便纷纷避走,无奈之下只好贸然登门。

  丁大嫂不愧是博闻qiáng记,凭多年记忆画出的地图几乎分毫不差,白染轻而易举的到了目的地,也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个引路人,奈何得到一个毒王已死的坏消息。

  一想到这里,白染的表qíng立刻又变得yīn郁,qíng不自禁的转脸看看罂粟——眼下,也只能靠她了,希望是名师出高徒。

  本来他该一醒来立刻央求罂粟帮忙,看她一脸倦容实在不忍心,索xing就先让她睡饱养足jīng神,拿诊断的效率的效率安慰自己,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所谓事半功倍。

  倚在窗前瞥一眼文人称颂千年的月娘,白染移开的视线很快又回来,不由得眉头一皱——他清楚记得来时十三,仍是上弦月,怎么这下就成了下弦?

  顿时心慌,几个大步急切到chuáng前,摇醒罂粟,“我昏睡了几日?”

  罂粟艰难的掀开几乎胶着在一起的上下眼皮,眼珠中血丝弥漫,映着月色发出诡异的光。她拥被坐着,眯着根本张不开的眼,从睫毛的fèng隙中端详白染,表qíng将醒未醒的呆滞。

  “我昏睡了几日?”白染qíng急又问一遍。

  罂粟努力消化他的问题,努力驱策停滞不动的大脑恢复运作。可惜她实在太累,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快七天了,你总算是醒了,感觉怎样?”她倒是想给白染把脉,奈何手臂怎么也不听使唤。

  白染愕然,喃喃:“七天……”

  “谷外的瘴气毒的厉害,你本来就疲劳过度,加上急血攻心,昏睡七天已经算好的了。”要不是她劳心尽力,他就算一下子睡完这辈子都不足为奇。

  白染一把抓住罂粟,差点就把她拖下chuáng,“快,快随我救师妹!”

  丁大嫂给的药至多撑两个月,他在路上花了一个多月,加上昏迷这七天,所剩时日已经无多。

  罂粟被他不加控制的力气扯得差点脱臼,本来单是肌ròu酸胀,这下简直要了她的命,火辣辣疼得钻心。

  罂粟含泪瞪他,眼里饱含愤恨。

  她yù大骂,嘴角哆嗦了几下,愈发刻骨的剧痛让她根本无法开口:眼前这二愣子昏迷了七天,自己便劳碌了七天,前三天三夜更是不眠不休,这下倒好,好不容易功能圆满挽救了他xing命,好不容易能大肆睡一觉,他却不识好歹,连句感恩的话都没有就要她继续卖命。

  不由得冷笑:他是谁,面子这么大?还是她欠他?

  救不救他师妹是她罂粟说了算,看她乐不乐意爱屋及乌,哪里轮得到他置喙一言半语?

  罂粟忽然爆发,拼尽全力甩开他,低吼:“要去你去,反正我是不去,我累了,要睡觉,你请自便!”语毕,倒头栽在chuáng上,卷着被子裹得紧紧的,活脱脱像个蚕蛹。

  白染好似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忽然就冷静下来。他颓然的抹了把脸,无力的坐在chuáng下,嘴唇翕翕合合的,良久也说不出半个字。

  他根本就是无话可说,求人求成这样,怕也是空前绝后了。

  罂粟本来的确打算继续睡,哪怕睡到天荒地老也好过看他一副嘴脸。无奈天意弄人,手腕被他抓过的地方反常的越来越疼,疼的她眼睛湿润,呼吸也变得不顺畅,根本不可能睡得着。

  白染哑然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太担心,怕她很快就撑不下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她死,绝对不能……”

  这话语气颓丧,带着说不出的懊悔,三分追悔七分痛心,听得罂粟眼前又是一热。

  稍等片刻,罂粟忽然一举掀开被子坐起来,道:“你心疼他,我不怪你。是你的力气太大,又抓的我太疼,我才口不择言。你也别当真,我不会不救她,如果你的身体能撑住,我们这就可以出发!”